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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九章满目河山空念远


刻凿刀的凝重,有的细如丝,有的悍似铁条,这绝非像画工笔画那样刻意为之,纯属妙手偶得、信笔拈来;他除了在最后整理时用小笔中锋勾画点景人物、景物之外,很少中锋用笔,基本上以擦、扫为主,每支笔的笔锋、笔肚、笔根全都用遍,尤其皴擦之后用笔尖轻扫形成的山石结构线,灵动自然,恰似天成;细究其皴法,除少量的点皴、线皴之外,多是独具特色的面皴,笔墨辛辣,这也正是秦汉武所愁的地方,对于这样的笔墨秦汉武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掌握好,而这样的远山近人的画最重要的便是布局,究竟每个人,每个物的位子究竟是应该在哪里,必须要把握好,只要有一丁点的失误,便要把整幅画毁掉,而更叫人担心的不是在于画上,而是在纸上,这样的靠人工来杜撰出剩余的半幅,和面对原画临摹根本就是两件事情,而旁边总共有三张宋朝的宣纸来让秦汉武挥霍,如果弄掉了一张之后,就意味着这纸就没有了,所以秦汉武必须在三张纸之内,把这张二郎巡山图给补完整。

    秦汉武手按在地上看着面前地上杂乱的东西,突然感觉心中一阵烦躁,从口袋里摸了很久终于摸出了一包已经肉捏的皱巴巴的烟盒,放在嘴边一根之后,抽了一口,身子躺倒在了地板上,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天花板,叹了口气,然后又抽了一口,突然一阵晕眩,感觉面前的天花板开始旋转了起来,头上的电灯开始往下垂,面前的纸张一张一张的在面前飞的转动,还有地上的那些秃笔,好像全部变成了利箭,一只一只在秦汉武的面前旋转,秦汉武伸出手想用力抓住,却感觉连带着自己都开始旋转起来,手中的烟头好像变成了一阵红光,在天上旋转摇晃,然后便是如同北极长久的极夜之后的第一缕阳光一样,在眼前突兀的刺下,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头顶开始直直往下一直蔓延到了脚底板上。

    面前有火光划过,有人哭,有人闹,还有各样的颜色,有血一样黏稠的液体在面上缓缓流淌,而他感觉他的面庞好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在看着面前生的一切,鼻子好像透不过来气,好像面前的一切都是曾经很熟悉的东西,只是现在却是没有一点触摸的能力,面前生的事情,面前的人,都是那么的熟悉,而为什么感觉脸上热乎乎的。

    秦汉武喉头突然哽咽了,似乎终于明白了他现在看到的是什么,终于明白了他现在想到的是什么,突然明白了自己这十年来一直在逃避什么,也知道了为什么乱葬岗的那个老家伙为什么会每天喝那么多酒,写那么多字,为什么一直不给自己说关于十年前究竟是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一直说是只要自己想想起来的时候就能想起来。

    眼前的东西终于不再开始晃动,也终于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的愤怒,也终于将脑海中的那些不想想起来的东西响了起来,也终于把手心抓破,抓出了殷红的血,也终于知道了关于刘松年那样的情绪是怎么样来的。

    满目河山空念远,念去去,再看看身边那些人的嘴脸,如何不是一心的仓惶和不知所措,如何画不出那一幅二郎巡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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