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推车的沈阿婆听宿野提到小苍村不由得脚步一顿,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 小苍村儿的? 小苍村儿,苍是大姓,只有少几户后迁居过来的外姓人家。 宿姓?沈阿婆推着板车,微眯着眼睛陷入回忆里。 十几年前,村里倒是有一户姓宿的,只不过后来那家人死的死了,跑的跑了,早就没了,如今他们村儿是没有姓宿的人家的。 想到当初的宿家,沈阿婆直到如今还堵得心中发慌。 沈阿婆姓沈,单名一个傅字。 当初她是作为寡妇带着女儿二嫁到小苍村儿的,是寡妇又是二嫁的,在村里难免受些排挤跟白眼。 只有宿家的老婆子不在意,跟她交好,两家也经常走动,后来宿家老两口去世,两家的交情也没淡了。 因为宿家的媳妇儿是个好的,始终惦记着自家婆母跟沈阿婆的情分,经常带着孩子到苍家串门儿溜达,母子两个跟沈阿婆关系十分亲厚。 直到后来,宿家的媳妇儿二胎产子难产,一尸两命,宿家跟苍家或者说跟沈阿婆的关系就开始淡了。 再往后,不过数月宿家儿子便又娶了新妇进门。 自那之后,宿家就开始败了。 沈阿婆推着板车走在前面,双目有些泛红的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 记忆这东西,一旦苏醒了就如那洪水破堤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新媳妇儿进门没满一年,宿家的儿子就突然得了急病暴毙了,独留下一个还不到六岁的孩子跟着后母艰难的讨生活。 若后母是个好的便也罢了,可恨那是个心黑手狠如蛇蝎的女人啊。 沈阿婆想起当年半夜里偷偷叫门跑到家里来寻她的那个孩子,眼泪便怎么也止不住了。 不到六岁的孩子啊,通身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像个行走的小骷髅架子。 身上掐的、挠的、棍子打的、荆条抽的......紫的、青的,已经发黑了的各种新旧伤痕交错,就是没有一块儿好的皮肉! 那个往日里聪明乖巧总喊她阿婆的孩子,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甚至连哭都不会了。 沈阿婆又气又心疼,抱着孩子掉了一整宿的眼泪,她自己也给人当继母,虽知后母难为却也是心疼孩子的,哪里想到竟会有这么狠心的人。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宿家跟那毒妇大吵了一架,惹得村里的人都知道她虐待继子的事情,纷纷对她指责不已。 自那往后几日,宿家倒是安生了些,孩子身上没添新伤,旁人再问,也没再挨打了。 只是没几日,孩子就不见了。 那毒妇对外说,孩子偷了家里的银钱跑了,还在村里又哭又骂,很是闹腾了一阵子。 可沈阿婆不信那婆娘的鬼话,她觉得那孩子是被卖了,或者,已经被害死了。 沈阿婆常常觉得自责。 如果不是她当日大闹的那一场,说不定孩子就只是挨饿挨打,她偷偷的帮衬着,虽磕绊些,但总能长大的,总也好过现在的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沈阿婆年纪大了,如今已经记不清那孩子的模样儿了,只每每想起宿家时,那声声清脆的童音欢快的喊她‘阿婆’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阿婆。” 宿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跟记忆里清脆的童音慢慢交叠融合。 沈阿婆顿住脚步,推着板车的手微微颤抖。 宿野牵着马,几个大跨步追上沈阿婆,同时手扶上板车的车把,“我来吧。” “你、你是......” 沈阿婆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是,阿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