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宣帝听到穆安之还在用晚饭,当即面色一沉,眉峰微蹙,已是不悦。蓝太后则是吩咐宫人上些清粥小菜,与穆宣帝道,“皇帝也别不痛快,什么大事,难道还不让孩子吃饭了?你也用些晚膳。” “儿子不饿,气都气饱了。” “做儿子的晚上不吃,做娘的心里就记挂。” 蓝太后原说晚上不吃饭的,也陪着皇帝儿子用了一碗御田粳米粥,两筷子小菜。 穆安之来的并不晚,他没有故意拖延推辞,他就按正常的用膳习惯,用过晚膳漱过口,略停坐片刻消食,就带着小易、身后跟着一瘸一拐的挨了棍子的水房副总管、两个小内侍往慈恩宫去了。 此时月色初上,天幕清凉,穆安之竟是心情不错,故而步伐越发悠游。 慈恩宫前,穆安之不紧不慢拾级而上,周绍恨不能扑上前背他一程,里头陛下可是已用过晚膳又等一盏茶的时间了!周绍恭敬的为穆安之打起帘子,不着痕迹的递给穆安之一个眼色。 穆安之面色平淡,周绍甚至没看出三殿下是不是看到自己这个眼神。但是,他是内侍,即便是慈恩宫的大总管也不敢在穆宣帝面前逾越,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随着内侍的一声通禀:三殿下到—— 穆宣帝的脸色愈发阴沉,锐利的眸子里积蓄着隐隐风暴向穆安之瞥来,穆安之依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用多年浸润的骨子里的礼仪分别向两宫请安。穆安之的身子尚未直起,就听穆宣帝冷冷问,“你晚膳可用得好?” “托皇祖母的福,用的不错。尤其那道蟹粉鱼唇,腴润鲜美,赛过鱼翅,也只有寿膳房的手艺了。”穆安之依旧坐在蓝太后身边,不吝赞美。 蓝太后含笑摩挲着穆安之的脊背,眼神中满是宠爱,“你喜欢,以后常叫他们做来给你吃。” 穆安之状似很惬意的拱了拱背,“那孙儿就却之不恭了。” 穆宣帝面上已是阴沉似水,风雨欲来,蓝太后忙道,“安之,有件事,你父皇要问问你。” “我听周绍说了,水房孙六在屋里上吊死了,陛下就是因此事要问臣吧?”穆安之划拉开手里的泥金牙骨折扇,一开一合的摆弄着玩儿,漫不经心道,“陛下问吧,臣知无不言。” “朕就问你他是怎么死的?”穆宣帝愈发不悦。 “我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我今天除了在自己殿里就是来皇祖母这里,下午更是未出玉安殿半步,要不是陛下一径要宣我过来,我现在都要准备就寝了。”穆安之冷哼一声,啪的合上折扇,“听周绍说他是上吊死的,陛下若存疑,着慎刑司去查一查。慎刑司查不出来,就着刑部进宫。陛下问我,我如何知晓!” “你今天是不是发作了水房?”穆宣帝再问,鹰隼一般的眸子直直锁向穆安之,似是想从穆安之的脸上寻出什么破绽端倪。 但是,没有! 穆安之冷冽的眸子里满是讥诮,愤怒的回视穆宣帝的视线: “水房是什么 不能发作的地方吗?我让他们送些热水沐浴,磨唧半个时辰才送来。我还想看看水房总管是哪个,敢这样怠慢玉安殿的差使!他倒是没来,来的是副总管,我令人打了那副总管几下,也没打死,留了一口气,我已把人给陛下带来了,就在外头跪着。” “若不是你这般残暴,那水房总管能被逼自尽么?”穆宣帝越发认为穆安之没有半丝悔改之心,厉声质问。 穆安之啪的将折扇拍在凤座扶手上,“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赏几棍子就是残暴了?下人不懂规矩,我不赏罚,难道还要赏功?我是打死他们了吗?慎刑司七十二道酷刑,哪样不比杖责厉害?让陛下说来,这些奴才倒是打不得碰不得都要当祖宗供起来!不然,他们要有个好歹,就是主子的残暴了?” “你有不满,可着慎刑司处置,为何动用私刑?如你这般,人人私自处置,这宫里还有没有规矩?” “东穆的规矩是太祖皇帝定的,我既是太祖皇帝的子孙,担了皇子的名,自家奴才让我不快,我就处置了,怎么了?” “是啊,皇帝,孙六这么个奴才,你何苦这样大动肝火。”蓝太后自然是帮着穆安之说话,这两日,穆安之一反往日沉默,颇有豁出去的态势。蓝太后虽觉着穆安之有些莽撞,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欣赏。 “母后,奴才也是人,这样逼杀,成何体统。” “什么叫逼杀!我今天见都没见孙六一面,两次传他,他都未到我玉安殿半步,他死了,就成我逼杀了!刑部断案尚且要讲究证据确凿,陛下你是有什么证据证明孙六的死与我有关?我怎么逼杀他了?我着人打了副总管个半死,就逼杀了总管?陛下断案,何曾公道?有证据,你再说我逼杀,没有证据,你就是诬我名誉!” 穆安之怒不可遏,“陛下既要查此事,敢不敢认真叫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