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有此陈旧色调的灰蓝色账簿本子上,这一步迈出,可就不好回头了。 穆安之翻着新整理出的账簿,听着许郎中啰哩啰嗦的跟他说匿银之事如何牵一发动全身如何的得罪人如何应该慎之又慎。 穆安之望着这触目恸心的数字,道,“这担心什么?我既不在户部当差,这也不是我的差使,我根本没想管。” 许郎中刚松口气,就听穆安之道,“不过这事既然知道,不好不上禀一声。正好你在,给我写封密折。” 许郎中登时脸都白了,“殿下,真要上禀?” 穆安之看许郎中吓的这样,摆摆手,“算了,让安黎来写。” “不用,我写就成。”许郎中就坐在胡安黎的位子上,铺开张空白奏章,略一思量,片刻功夫便提笔挥就,恭敬呈上。 穆安之一目十行看过,公允而论,许郎中这奏章写的要比胡安黎好上许多,谴词用句十分老道,没有半点激进,言词间充满对于匿银数目过大的担忧,却没有半点逾越之嫌。 “写的不错。”穆安之唇角带了些笑,“看老许你平时胆子挺小的,办事一点不含糊。” 胆子小什么的,许郎中厚着脸皮替自己辩白一句,“臣主要是谨慎,谨慎。” 穆安之点头,“谨慎是好事。”唤胡安黎进来,照着许郎中的奏章又抄了一份,至于许郎中这份,穆安之递给他,“拿去烧了,就当不知道。” 许郎中心中百般滋味涌现,手中捏着奏本,望向穆安之,一时难言。 许郎中晚上请郑郎中吃烤肉,私下感慨,“三殿下为人真没的说!” 郑郎中夹片烤的鲜嫩的羊肉,就着新筛的米酒说,“你就是凡事想的太多。” “我想太多,像你似的,啥都不想,万一掉坑里呢。” “咱们公允当差,不愧良心就是。”郑郎中道,“不论谁掌刑部,总得要做事的人。” 许郎中心说,的确,谁掌刑部都要做事的人。可若朝中有背景有靠山,你我二人又何止于现在的官位。左都御史卓然,许郎中倒不是嫉妒卓然,卓然的确才干出众,可他自认不比谁差,卓然论科考,比他二人还要晚上一届。 不同的是,卓然的座师裴相这些年春风得意,而他二人的座师李相英年早逝。 第173章 一六一章 一份好奏章。 “这不干我事, 不过凑巧看到, 不好不知会陛下一声。”即便以穆安之这种随意口吻, 也没招致穆宣帝的训斥, 穆宣帝把奏本递给太子,问穆安之,“你既看到, 心中可有见解?” 穆安之, “麻烦事一大桩,想这做甚,我手头的事还忙不过来。” 太子迅速看完, 双手奉还奏本, 穆宣帝问, “太子说呢?” 夕阳霞光映入室内, 太子的脸庞美丽到几近华丽,太子道, “的确是一桩麻烦事,凡能做银号买卖的,都有靠山。不过,不可能事事依着他们。银号生意, 小规模还好,一旦规模太大, 必然要受朝廷约束控制,不然这样大笔银钱出入流动,动摇国本也不是不可能。” 穆宣帝并未多言, 但看神色无疑是极满意的。 太子道,“三弟心细。” 穆安之懒洋洋的点下头,“看到不好不能,万一倒灶,对谁都没好处。” 这话说的穆宣帝的脸色登时有向臭鸡蛋转变的倾向,太子轻笑出声,“但凡什么人,在父皇这里哪怕得半字夸赞也要感激涕零,也就三弟能把这样的功劳再捞顿训了。” 穆宣帝叹,“以前也不这样,这是怎么了,对着朕就不会好好说话了是吧?” “以前没看透,何必虚虚假假的,倒不如直抒胸臆。陛下没旁的吩咐,我就告退了,我去给皇祖母请个安,接玉华妹妹一道回家。” “去吧去吧。”穆宣帝挥下手。 穆安之转而离去。 太子望着穆安之俊挺的背影,这次的奏章与以往不同,用笔立意都高出一截,没有在朝廷十数年打磨是做不到的。 穆安之身边的人,赵长史太过骄傲,故文采飞扬,少年意气;华长史官场消磨,近来方有改观,文笔娴雅,更似文人胜过官员;胡安黎刚入官场,虽一向稳重,却无此深度。 可这又分听是胡安黎的字体,看来,三弟身边又多一助力。 太子勾起精致的唇角,想到什么同穆宣帝道,“这次秋狩,儿臣不能随父皇同往,让三弟伴驾吧。他与三弟妹一向恩爱,三弟妹伴着皇祖父,三弟随父皇一道,他们夫妻在一处定然开心。”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