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我在你姑姑那儿也能放宽心。” 蒋赟握紧奶奶的手,声音很低:“我不需要她照顾,我能照顾好自己。” 李照香揉揉他的头发:“我知道,你长大了,可她毕竟是你妈。” “她不是。”蒋赟抬头,目光坚定,“奶奶,别用老一辈的说法来劝我了,我不会认她的,我的亲人只有你一个。” 李照香往他脸上拍了一下,语气里却满是慈爱:“你这倔小子呦。” 之后,她又和蒋赟叨叨好久,告诉他,如果她在手术台上人没了,遗像要用她五十岁过寿时照的一张相,穿着黄衣服,是蒋建齐给她照的,就在相册里。那本相册大部分是蒋建齐的照片,蒋赟肯定找得到。 她的钱,都在存折里,存折藏在她床底下的一个箱子里,钱也不多,她要是没了,让蒋赟和姑姑分一分,她要是活下来,就会把钱带走养老。 她跟着女儿走,以后,蒋赟就一个人留在钱塘了,放寒假后,蒋赟可以坐火车去姑姑家过年,她出钱。大过年的,哪能把一个孩子孤零零地留在钱塘? 她叫蒋赟不要担心,她命很硬,没那么容易死,她还要看着蒋赟考大学呢,要看他结婚生娃,还要住他买的、带电梯的大房子! 蒋赟笑了,抓着奶奶的手贴在颊边,说:“奶奶,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两天后,李照香进行了胃癌肿瘤切除手术,切掉了病灶处的半个胃,手术很顺利,麻药效果消失后,她就醒了过来。 蒋赟又一次见到翟丽,那个女人依旧柔弱悲戚,眼睛很肿,像是这几天都是以泪洗面,看到蒋赟,她向他伸出手,嘴才张开,蒋赟就先说话了。 “第一,不准叫我‘贝贝’,我会觉得像在叫一条狗。” “第二,别指望我会叫你什么,你不配。” “第三,不准对我动手动脚,我恶心。” “第四,我不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先告诉你,我不要你的钱,不要你的东西,不要你一丝一毫的施舍,我和你,没关系。” “第五,我绝对,不可能跟你走,你想都别想。” 翟丽又哭了,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哽咽着说:“蒋赟,是妈妈对不起你,可妈妈当年真的是有苦衷的……” 蒋赟:“……” 那个中年男人把翟丽带去边上休息,又过来找蒋赟,告诉他,自己是蒋建齐的朋友,并主动拿出几张大学时和蒋建齐的合影,给蒋赟看。 “我叫钱利伟,你小时候,一直叫我钱叔叔,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才四岁。” 对于这些从天而降的所谓“故旧”,蒋赟其实一个都不想理,但被章翎一家“熏陶”一整年,蒋赟现在也知道要讲礼貌了,低低喊了一声:“钱叔叔。” 钱利伟微笑,眼睛里泛着泪光,拍拍蒋赟的肩:“好孩子,一晃眼长这么大了。” 蒋赟真的很想吐槽,晃眼你妹啊晃眼!你晃眼一个给我看看! 十几年,每年三百六十五天,几千个日日夜夜,他吃饭有上顿没下顿,冬天冷死,夏天热死,居无定所,被人打骂,饿极了的时候差点和狗去抢食了,他怎么没能一晃眼就活下来呢? 这些人,都他妈是鸡汤文学看多了吧? 李照香苏醒后,游山玩水好几天的周文越终于出现,知道外婆休养两周后要跟她们回家调养,非常震惊,当着蒋赟的面就冲她妈发起了脾气。 蒋建梅很尴尬,劝了女儿半天,周文越也没消气,回到招待所收拾行李,独自一人气呼呼地坐着火车回了家。 人和人的感情就是这样的,和血缘的关系大吗? 蒋赟想,在他这个便宜表姐眼里,李照香大概就是个拖累,前半辈子没给过她妈任何好处,生病了却腆着老脸要女儿把她接回家照顾,跑到论坛上去发个家长里短帖,说不定还能引来众多网友的支持。 如果可以,蒋赟也不想送走奶奶,光用想的就能知道,老太太去到女儿家,绝对不会得到好脸色。 她一辈子生活在钱塘,习惯了这边的气候和饮食,去到那遥远的西北省份,哪儿是享福?绝对是遭罪。 但是蒋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李照香说得没错,他毕竟,只有十六岁。 李照香手术那几天,章翎没来,因为她发烧了。 蒋赟决定,以后在生病这种事上,不管心里怎么想,他绝对不能开口说出来,因为他就是个乌鸦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