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大爷一个外地人还真不一定找到他们厂,别说外地人了,本地人好多都找不到, 毕竟只是一家新开的小厂子。 不过小厂子有小厂子的好处, 他在大厂子里难升迁,小厂子竞争少, 他舅舅说了,只要级别升上去了,到时候再调动工作就可以了嘛。 贺知年不忙着过去,虽然眼前这年轻人说得信誓旦旦, 可工作单位的证明毕竟没下来。再说, 他来县城是来买药的, 年轻人许诺的事儿, 成了最好,不成也没关系。 两个人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就各自驾着车分别离开了,跟卡车比起来,牛车的速度不是一般的慢。 如今这县城也萧条得很,原主以前没少来县城卖过野味,对这地界倒也熟悉,贺知年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中药铺,药方是他提前写好的,让人照着抓就是了,对外只说是请老中医开的。 一个月的药花了二十块钱,去国营饭店买了几个肉包子,又花了一块,去黑市买了半筐子鸡蛋、半斤红枣、两斤黄豆、三两豆油,分家得来的钱,就剩两块了。 贺知年没怎么逗留,可饶是如此,回到家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里面黑灯瞎火的,也没什么动静,看样子是都睡了,好在还知道留门,没把门从里面锁上。 分了家,老爷子的存在感好像一下子就强起来了,一天一顿的中药,那味儿大的,隔壁院子都能闻见。 不愧是能自己带大三个孩子的男人,人家自己会做饭,虽然做法简单,但胜在丰盛。 可不就是丰盛,一天两个水煮蛋,早上喝玉米粥,下午就会换成小米粥,晚上再烧几个红薯,老爷子还会蒸馒头,头几天炒白菜吃,后面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黄豆芽,开始炒黄豆芽吃。 这么过去七八天,老爷子的菜里有荤腥了,人家自己弄了一副弹弓打鸟,大冬天里居然还真能打着。 老爷子吃水煮蛋的时候,贺有德还能忍住不凑过去,但是闻着肉香,两条腿就不听使唤了,跑到老爷子那屋里,眼巴巴的瞅着。 爸最疼他们了,以前家里杀了猎物,好肉都给他们兄弟几个吃。 有贺有德带头,能走路的几个孙辈都过去了,就那么眼巴巴的看着。 说实话,如果只是三个小孩子,贺知年或许还会有些不忍心,但是打头的是贺有德,一个二十多岁大块头的青壮年。 好意思吗? 贺知年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就打了四只,他一个人吃的。 本来就已经分家了,儿孙们也没给他送过一碗粥,他自然也没有准备儿孙的份,可孩子来了,总不能一点也不给。 贺北最大,给一只整的,贺国和贺风两个人分一只。 爸,我的呢?剩下的咱爷俩一人一个? 贺有德吞了吞口水。 还是分家好,不分家,四只麻雀一大家子人一块儿吃,分了家,就他们五个人吃,哥哥嫂子们不像他这么豁得出去。 贺知年在大学教书那么多年,教的也都是青年人,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的想动手。 老爷子那双眼睛看得贺有德头皮发麻,两股战战,脸上僵硬地露出一个笑:爸,你别这么看着我。 挺吓人的。 贺有德眼睁睁看着他爸把剩下那两只都吃了,一点肉沫都没留给他。 爸你你变了。 我我不是你疼爱的儿子了吗? 不是,怎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 贺有德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贺知年用手一下一下按着右腿,平心静气,不能冲动,他现在不适合动手,右腿还需要好好养护。 不能动手,不代表不能动嘴:他们是小孩,你也是小孩?跟侄子侄女争嘴,你可真是越活越有出息了。 不是,贺有德就纳闷儿了,自从隔壁的那个福星摆了满月酒,他爸就变得不太正常了,是不是老袁家的福星克他们老贺家? 还是说他爸这两年真被他们弄得伤了心,但这两年一直是大嫂絮絮叨叨嫌弃爸,他可没说什么,只是爸拿不回来好吃的,他不怎么往爸身边凑了而已。 爸,你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你小孙子。你是不知道,光光跟隔壁那个袁福星同一天出生,脸比人家小一圈,昨天张老太抱着孩子在咱们门前转悠,说袁老三媳妇在家天天吃鸡蛋喝红糖,还杀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炖汤喝,所以孩子才长得好。 他是不知道张老太发了什么癔症,以前也没对哪个生了孩子的儿媳妇这么好过,他就想着他爸能跟张老太对齐,也给他媳妇儿开开小灶,他不也就能跟着吃点好的吗。 他们家没分家,咱们家分家了。 贺知年仔细打量着这个便宜儿子,如今这个年月里能长一张小圆脸可不容易,人馋不算什么大毛病,可想吃什么好的就该想着自己去挣。 长胳膊长腿,看上去也并不瘦弱,天天窝在家里做梦吃好的可还行? 你也当爸爸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