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不开眼的老天都忍不住悲怜,还是因为她太过在意每一场雨? 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不愿接那伞。 可徐夙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他不容置疑地用另一只手裹着她的手握紧伞柄。 一声响雷过后, 雨势忽然变大。 这个夏季的第一场瓢泼大雨,如一片灰白的幕帘将隔开世间万物。 只剩下伞中的两人。 元琼木然地抬头望他,他慢慢靠近,在她耳边低语。 他的手被凉透的大雨打湿,却带着温热。 却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冰冷的身躯才会因低烧而有了温度。 耳边气息抽离。 徐夙一言不发地从伞中退开。 下一刻,他掀起衣摆。 她就这样看着,那个从来没有行过跪礼的人—— 为她忤逆君王之意,于漫天大雨中弃伞而跪。 他面容平静, 声音却如同刀刻般坚定:“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元琼死死地握着伞柄,她想要上前。 徐夙不是旁人,他明明淋不得一点雨。 可她没有动。 他刚刚对她说:这是陛下与臣的矛盾, 别替臣挡。 元琛第一次见到徐夙为一人屈膝。 他曾经听徐夙用着平等地语调说他们两人“殊途同归”时,便知道这个人不会向任何人折腰。 但他后来还是和徐夙站在了同一边。 因为他也从不需要谁的屈服。 元琛冷眉看他:“你凭什么觉得这一跪就能让我收回成命?” 徐夙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雨滴从刀刃处滑落。 他将匕首呈上:“臣答应过公主,会为她活下去。除了这条命,只要陛下愿意收回成命,怎样都可以。” 元琼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元琛,看着他真的拿起那把匕首。 刀子翻转间闪过银光, 元琛笑了一声:“你料定我不会下手是吗?我突然有些好奇,你在我的腕上看到了什么色的线?” “臣已经看不见了。”徐夙答道。 雨迅速积起,没过他铺于地上的袍襟。 他的声音隐没在暴雨中, 却清晰地传入元琛的耳中。 元琛握着匕首的手忽然垂下:“什么叫看不见了?” 徐夙:“那本册子的最后,记载了转契之法。” 那书被来来回回翻了很多遍,元琛当然看见了。 他盯着徐夙:“你转给了谁?” 徐夙没答。 却在看见元琼将将跪于他身旁时,轻托她的小臂,说道:“在陪同陛下去往晋国前,转于公主。臣自作主张,公主也是近日才得知。” 元琛在问之前就猜到了答案。 但还是在听到他亲口说出来的时候怔愣了。 半晌,他目光淡淡划过元琼,落在徐夙托起她的手上:“徐夙,你也做起善人来了。” 匕首被元琛丢在了地上,刀尖浸入水塘中,如块废铁。 他闭眼长叹了口气,绕过了他们。 走过徐夙身边时,他清润的声音中透着疲惫:“罢了,我今日才救回母后的命,不想再与你纠缠什么留不留性命了。” 元琛走出去前,元琼唤了一声“哥哥”。 不纠缠,那他们俩的事呢? 见元琛停步,她嘴唇翕动,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怕万一问完,哥哥还是会说不同意。 迟迟没有等到后来的话,元琛亦没有回头,只是说道:“继任大典在即,哥哥没有空管你们的事了,你自己的事就自己做主吧。” 徐夙既然敢剖开一颗真心,那么他这妹妹做什么选择,他都不打算干涉了。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