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僵死了,挣动一下都费尽全身力气。 所幸江声不用他主动去示好,也会自发自觉地照顾他的情绪,甚至比寻常朋友更加贴心,生怕冷场了让他受委屈似的,一路都在没话找话。 陈里予偶尔接一句,多数时候只是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他的喉咙干疼得厉害,又忘了随身带水,这时候才觉得折磨,一顿饭吃了两口实在熬不住,犹豫着伸手戳了戳江声的衣袖,低声道:能不能帮我买瓶水 让人去楼上跑腿似乎不太合适,食堂里人挤人,还要排很长的队。然而江声不管这些,闻言愣了一下,有点儿受宠若惊:什么?我吗? 像极了小时候那只猫,平常对他爱答不理,撒娇也喜怒无常,有一天居然巴巴地跑到他脚下,讨好地蹭着他讨零食吃。 是只漂亮又讨人喜欢的小猫,浑身好看的渐层长毛,眼睛里藏着一片浩渺宇宙。 不受待见的铲屎官挠了挠头,放下筷子,心情愉快地走了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问他只喝水吗,有没有什么要吃的零食。 陈里予一时间参不透他在想什么,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呆了两秒:不用,我不吃零食 于是江声哎了一声,又转身走了。 在兴奋什么陈里予忍不住嘟哝了一句,用筷子尖扒拉开荷包蛋,一点儿没煮熟的蛋黄流出来,被他嫌弃地抹进米饭里,想了想,又挑起那一小块饭,送进了嘴里。 莫名其妙的,都莫名其妙的。 江声很快回来了,说一瓶水还真的只有一瓶水,往他面前一推。塑料瓶上一层薄薄的冷气凝成水珠,顺着瓶身滚落下来,滴在金属制的餐盘上,轻微的啪嗒一声。 陈里予想,他的冷汗也是这么滴下来的。 冰的?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又联想起先前想和这个人交朋友时候微妙闪过的自卑情绪,没出口半句话硬生生咽回喉咙,打磨抛光好几层才重新吐出来,倒是不尖锐,只淡淡的,我感冒了,想喝热水。 这次江声显然听清了,眨了眨眼睛,嘴里无意识地啊了一声,接着就是一叠声的对不起。 不好意思,我真没看出来,对方就这么看着他,眼神看起来无措又懊恼,明明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的人,这时候却不自觉地将身体向前倾着,自下而上地望向他,语气诚恳得有点儿软,像在哄他又不太像,怪我怪我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不,也不是那个意思,怪我没看出来 于是陈里予心底那一点儿欲言又止的微词也被奇异地抚平了,他甚至觉得冰水也无所谓,反正他阈值高得很,对这样平常的物理刺激堪称麻木不仁,比起喝到顺乎心意的热水,对方这样小心翼翼认错的模样反而能取悦他。 他听见自己嗯了一声,说没事,将就也能喝,正好麻婆豆腐有点儿辣,冰水还能缓一缓。 不行,生病了怎么能喝冰的,辣的也不行,江声这时候倒是硬气起来,伸手捞过那瓶水,放在桌角陈里予够不着的地方,等我一会儿,再去给你打一份清淡点儿的来,食堂接不到热水,不过楼上小卖部卖热牛奶,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你别不高兴啊,别生气。 江声似乎很怕他心情不好,可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什么,或是对《如何开导陌生人》的实践运用。 有什么可失落的,着凉感冒都能让他心情不好的话,他怨天尤人的唾沫早就淹死自己了。陈里予默默地想着,本来不想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哑着声音道:没关系,我都可以。 小时候倒也不是没被人宠爱过,只是很久没人对他这么好,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江声松了口气,拧开那瓶冰矿泉水给自己灌了一口,心想幸好他们来得早,多打一份饭还不至于太耽误时间不过话说回来,陈里予都生病了,耽不耽误时间他也不能放着人家一个人呆在画室,下午还是得看着他,顺道带人去趟医务室看看。 乖乖在这儿等我啊,江声叮嘱道,别乱跑,人生地不熟的哪哪儿都是人,挤丢了老刘非得抽我。 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逛集市,学校这么方寸大的一块地方,他一个十七岁心智健全的青少年,还能被挤丢了陈里予总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像是说顺口了没改过来,照搬到他身上了。 话里还带着微妙的宠溺,可能是前任也说不定思绪飘到这里哽了一下,陈里予别开视线,不太自然地点点头:知道了。 拜这瓶冰水所赐,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江声对视,得以看清记住对方的模样。天赋使然,他对线条和色彩有着过目不忘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