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是被秦家人用担架抬走的,他头晕目眩,还狼狈吐了一地。 “你们宗子,当真杀人都不用受惩罚?”陈繁似乎是随口问问,不过听他口吻,似乎他在宗子身上吃过什么亏。 赵由晟像似在追忆什么,眼睛眯起,许久才缓缓道:“杀人确实不用偿命,不过会被终身拘禁。关在宗正司里,不能见亲友,到死才能出来。” 陈繁没再说什么,转身要回船舱,赵由晟在这时将他叫住,似有讥意:“陈员外怕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怎说?”陈繁抬起头,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有掠人舟货、欺行霸市的宗子,也有清明刚正,修桥造路的宗子。”赵由晟的左臂疼得厉害,额上渗出的冷汗染湿发丝。陈繁被他的话勾起兴趣,他驻足,端详赵由晟,原来他还知道他们宗子惹人生厌,也算有自知之明。 “赵端河的曾祖任泉州知州时,不惜捐俸,主持修建了安澜海桥,造福一方百姓。”赵由晟突然提起这么一件事。 “哈?”陈繁难得有迷惑神情,他察觉到此时站在跟前的人,似乎换了一个人,不是以往熟悉的那个刚戾的宗室子弟。 “随口说说。”赵由晟脸上浮现些许谑意。 陈繁拂袖离去,赵由晟坐下身,将伤臂搁在大腿上,他想起上一世的事。在安抚使和郡守下令杀死所有在泉城的宗子时,赵端河是为数不多逃出官船厂的人,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杀死在安澜海桥上,血殷石桥。 自己得以“活”下来,因为陈郁的一枚海玉魄。 赵由晟吹着海风想,陈郁此时应该很恐惧,也很无助,他身上披着鳞片,身体和容貌都被改变了。前世,赵由晟见过陈郁崩溃痛哭的样子,冰冷的泪水,在他脸上不断地淌,洗去赵由晟脸上的血迹。 陈郁不让人靠近,他仍穿着一身潮湿的衣物,裹着因吸水而沉重的风袍。冬日里,哪怕他比普通人耐寒,这样下去也要受凉生病。 陈端礼在房中陪伴儿子,他听到儿子细微的啜泣声,看见儿子微微颤抖的肩膀。他不过是个小少年,从小虽听说过那些关于自己是鲛女之子的传闻,但从未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同。 今日这般经历,如同场噩梦,可这并非梦,也不能醒来。 蜷曲身子的陈郁,裹着厚重的风袍,水渍从他身上的衣物淌出,聚积一滩。 陈端礼坐在床前,他伸出的手,在几乎要碰触到儿子肩头的时候,又缩回。他一度觉得,关于身世,随着年龄增长,陈郁会慢慢明白,措手不及,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让陈郁面对。 房门紧闭,陈繁没有进去,他站在外头,透过窗,他能看到房里的情景。以陈繁的敏锐,他猜测到弟弟不只是落水受惊吓而已,事情远比这严重许多。 被赵由晟救上来时,陈郁裹住手脸,不予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