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过,原来世上还有一种危险,披着楚楚可怜的外衣,内里却如蛰伏暗中的蛇蝎,不提防间,便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贺、兰、香。 他有点看不懂她。 * 夜深人静,草丛里的虫鸣都歇了,天上的乌云短暂散去,露出莹白少许月光。 贺兰香沐着清辉出了后罩房,与细辛春燕汇合那刻,整个身子都瘫软到了细辛怀中,手掌不停发紧,人也止不住哆嗦,后背的冷汗几近浸透衣料。 “怎么了主子?”细辛被她吓了一跳,“可是那人为难你了?” 贺兰香摇头,强作冷静地道:“回去再说。” 回到栖云阁,贺兰香上榻歇了有半个时辰,吃了盏温热的燕窝粥,如此才算缓和。 她回忆谢折看她的眼神,越想头皮越止不住发麻,心中清楚,他对她的所作所为都已心知肚明,不是她三两句话便能蒙混过去的。 可他什么都没说。 这是让她感到最不安的地方。 他可以因她遗留下的一支簪子推断出她对他有杀意,是否还会因其他微毫的破绽,看出她其实没有怀孕? 贺兰香不敢多想,越想越后怕,亦不敢再有其他动作,动多错多,她决定往后敌不动她不动。 就此提心吊胆的睡去,翌日清晨,两个丫鬟想伺候她下榻梳洗,唤了两声不见人醒,用手一探,才发现她额头滚烫,遍体清汗。 张德满被紧急传唤到栖云阁,诊完脉象只道无碍,开了两副祛寒的药,叮嘱人要静养,不可再劳心费力。 之后,老头欲言又止,一副想开口又不敢的样子。 贺兰香先发制人,苍白的容颜扯出抹冷笑,“我知道您老想说什么,你不想跟我去京城,想留下来,是吗。” 张德满顿时老泪纵横,哭诉自己年纪大腿脚不便利,侯府被灭那夜他恰巧归家为孙媳炮制安胎药,哪想便捡回一命,如今大难不死,残生便更想与家人一起,在临安好生终老。 贺兰香轻轻叹息一声,语气袅若幽云,“是啊,你想平安终老,我就不想,我就想客死异乡,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骨头被狗吃了,狼啃了,那样我就快活,开心。” 张德满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贺兰香瞥他一眼,咬字分明极轻,却显得格外狠重,“张老,你我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以后再与我提及此事,我便将你掩护我假孕之事全抖落出去,有一个算一个,咱们都别活。” 张德满一个趔趄瘫坐在地,浑身抖若筛糠,再不敢起异心。 窗外细雨如丝,蝉鸣呱噪。 贺兰香在榻上足躺了两日,第三日能下地了,正赶上启程的日子。 上路的前一夜,她让两个丫鬟轮流回家一趟,此经一走不知何时能回,生死难说,是该打个招呼。 寅时过去,天色熹微,栖云阁的房门被推开,进来了满身朝露的细辛。 贺兰香恰好醒来,慵懒懒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问:“几时了?” 细辛道:“应是卯时,奴婢这去打水,好给主子洗脸。” 贺兰香听出她话里鼻音稍重,应是哭了一场。 “你也值当去哭。” 睡了一夜,贺兰香后颈不太舒坦,说话间不由拿手锤着,“去年你娘快病死了,还是你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给她凑齐了看病银子。结果她看好了病,转眼便将家里允给你的那二亩地全给了你妹妹当嫁妆,我若是你,早跟这家人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