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跳跃,鹤喙中的烟气萦绕蔓延,将金殿朦胧上一层白雾,每个人都身处雾中。 帐后传出一声轻嗤,年轻的帝王口吻戏谑,“照王爱卿这意思,似乎在说,是朕贼喊捉贼?” 王延臣俯首:“臣不敢,但臣私以为,陛下昨夜身边定是有值守宫人,除却陛下之外,想来他们也能对刺客的样貌有些留意,不如把他们传唤殿中,由臣亲审。” 谢折道:“陛下入寝不喜人多,昨晚内殿并无值守,王大人如此了解详情,竟不知这个吗?” 王延臣嗤笑,意味深长,“那这可就有些怪了,如此之巧,内殿无人值守,刺客入殿行刺,行刺失败身负重伤,却连点痕迹都没能留下,诸多宿卫军,更是无一人目睹,难道那刺客真是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谢折听着听着,眼里逐渐也密布疑云,不由抬眼,望向那漂浮着的幽幽绡帐。 连带在他身后的贺兰香,也略倾了脖颈,探究地望向绡帐上映出的那道若有若无的羸弱身姿。 场面鸦雀无声,唯烟丝暗涌,上升汇聚,萦绕藻井,形成波云诡谲的暗霾。 忽然,帐中响起一道轻灵温和的女子声音:“本宫能为陛下作证。” 三人皆是一怔,万没想到帐后还有第二个人。 绡帐被一只手款慢拨开,有人走了出来。 明暗交叠的光线如水浮动,起伏在一袭伽罗色曳地长裙上,长裙往上,灯火映出一张秀美容颜,双瞳无神无光,无喜无悲。 贺兰香望去的第一眼,竟觉得站在那的女子不像是个人,像汝窑瓷瓶,也像副水墨画,总之不像是人。 因为美则美矣,毫无生气。 “臣王延臣,见过李太妃娘娘。” 王延臣率先反应过来,略一颔首。 谢折拱手:“臣谢折,见过太妃。” 贺兰香尚未回神,身体便已率先做出反应,站起福身道:“妾身贺兰香,见过太妃。” 名字一出,贺兰香立刻感觉到,王延臣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锋利如刀。 谢折有所察觉,不动声色地将她再度挡住。 绡帐前,李萼双目空洞,直直望着前方,并无将视线落到任何一个人身上,毫无波澜地道:“昨夜陛下遇刺,是本宫侍候在侧,本宫亲眼看到,那刺客谋害陛下未遂,负伤逃离,跃出了西窗。” 王延臣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娘娘此话当真?” 李萼:“自然当真。” “那就请娘娘将昨夜所用宫人传唤入内,”王延臣道,“由她们作证,证明娘娘昨晚是否留宿太和殿。” 李萼嗓音寡淡如烟,“看来王大人宁肯听奴婢一面之词,也不愿信本宫的话。” 王延臣一时语塞。 李萼往前走了两步,步入亮处,逼近王延臣,“那依王大人之见,还要本宫怎么证明,才能让王大人相信,本宫昨晚确实是在长明殿度过。” 宫灯照耀下,李萼瓷白的脖颈上,暧昧青紫清晰可见。 王延臣无意瞥到那痕迹,立刻犹如看到什么脏东西一般,猛地便别开了脸,铁青着一张老脸道:“娘娘多虑,微臣只是紧张陛下龙体,不愿放过微毫线索而已,既有娘娘作证,臣自不敢再有疑心。” 他话音赫然一沉,锋芒毕露,“不过臣也要提醒娘娘一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昔年李氏先祖自诩孔子私淑弟子,著书讲学,以德行立世,贤名远扬,由此历经百年,攒下清正家风,声望为七姓之最。时至今日,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情形不同以往,但臣请娘娘切莫忘记,李氏家风,得来何其不易,一朝败坏,又何其容易。” 王延臣拂袖离开,直至走到殿外,方想起来顿步转身,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