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午夜时分,贺兰香半梦半醒,感受到坐于床边的熟悉身影,意识逐渐清明,却仍旧未出动静。 “准备装睡到几时?”谢折的声音突兀低沉,忽然响在她的耳中。 贺兰香未回答,缓慢睁开双眸,没看谢折,静静凝视着起伏在帐上的灯影。 她看灯影,谢折便看她,身上的戎服折射寒光,与暖衾中的温香软玉是天下地下的违和,好像本不该近在咫尺,拥有交集。 “在想什么。”谢折问,声音放轻了些。 贺兰香开口,嗓音轻款如烟,带着飘忽的冷淡,“没有想什么,只是天冷了,人越发疲乏,没有精神,也起不来兴致。” 她话锋一转,直言:“你若是想,便先自己解决,今日我没精神去帮你,改日再说罢。” 气氛乍然僵住,过了片刻,谢折冷声道:“你以为我来找你,便只是为了那些?” 贺兰香未语。 谢折起身,大步走向房门,头也不回离开。 关门声落下,房中重归寂静。贺兰香噙在眼角的泪珠也缓慢滑落,浸入乌黑鬓发中。 * “主子下午时吃烤莲子,奴婢嘴笨,误提了一嘴宣平侯……” 后罩房,细辛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交代始末,暗中攥住春燕的手示意别多嘴,哽咽道:“一切皆是奴婢而起,奴婢愿请将军责罚。” 谢折看着手中竹牍,头也不抬地道:“退下。” 俩丫鬟如临大赦,连忙告退。 青灯如豆,清晰照见牍上情报——辽北新王登基,重起战事,两方如火如荼厮杀至今,隐有平局之兆。 但凡蛮人有占据上风的苗头,他都要立刻召集将士返还辽北驻守边境。 谢折十分清楚自己真正该关心的是什么,但就是不受控制,忍不住往那张妖媚冷淡的脸上去想,越想越多—— 砰一声,竹牍落案,谢折吹灭烛火,起身上榻。 浓墨似的黑暗里,呼吸声格外粗沉明显,是强行压抑下的焦躁。 外面,夜雨忽至,雨水落地的声音淅沥杂乱,盖过了呼吸声和所有动静,成了抚平心弦的一只手掌。 雨势渐大,谢折的世界变得清净无比,逐渐昏沉睡去。 疼痛如藤蔓滋长,肆意缠绕进睡眠当中,使得他的梦境也沾染上了熟悉的血腥之色,他站在辽北茫茫白色中,看着血红自脚下绵延,流向万里河山,仇人的尸首在血海中沉浮,心里只有报复过后的快感。 杀,把谢家人都杀光,一个不留…… 杀…… 杀! “什么人!” 谢折从梦中惊醒,一身大汗淋漓,宛若溺水之人重获新生,大口喘气声音沙哑狠绝,掐在身下人脖颈上的手掌不断收紧。 贺兰香还未试图出声,清甜的香气便已暴露身份,谢折猛地便松开她,粗喘着恼火道:“三更半夜,来我这里做什么?” 不是想谢晖想到茶饭不思吗,还来找他干什么,他又不是谢晖。 谢晖谢晖,总是谢晖。他是真想把人从坟里掘出来再杀一次。 贺兰香咳嗽着,凑在谢折左耳边上,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说:“下雨了,我……担心你疼。” 柔软模糊的字眼浅浅传入谢折耳中,浑身杀气顿时一僵。 回过神,他长臂展开,将贺兰香用力搂入怀中。 。 躯体相贴, 谢折身上阳刚的灼热气传到贺兰香的身上,她来路上被风吹凉的肌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