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人指摘她的不得体,不合时宜,只会觉得太子妃如此可悲,被亲姊夺了夫婿的宠爱,只能可怜兮兮地在屋子里流泪到天明。 方才久久压抑的的酸涩终于如洪水般决堤,能得以具象化的从她通红的眼眶涌出,如透明的细带不断地坠落。 林元瑾不知难过会一层层叠起来,如千斤鼎般压至脊椎,将她压垮,她想高兴,高兴这曾经谋杀过她的嫡姐竟因一己之私给她挡了一夜,心中涌出的却是过去大大小小的苦楚。 上辈子她努力学习想考上好学校,不断证明着自己的价值,就是不想被拿去卖了换彩礼。 她曾有一个小小的梦想,是能大大方方地吃完她喜欢吃的酥肉小排,不必因为弟弟想吃就只能装作不在意地低下头,连多看一眼都是错。 然而穿越后,被拘在后宅之中,她哪怕再如何努力,也必然逃不过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变得事事妥帖,也不在乎名声,哪怕被家族嫁娶联姻,也只是希望能安心地活着,不必被欺辱折磨。 但无论是哪一样,她最终都没有得到。 林元瑾甚至没办法开口,说她不想床笫之间的事被人看到,因为她本不该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原本压抑着的呜咽声随着身躯的崩溃慢慢变大,好似鸟兽引颈的悲鸣,错过这回就没有下回了。 林元瑾双手按着脸,指尖用力得发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将忍耐已久的酸涩一次性呕个干净,浑身颤抖不止,本就纤瘦羸弱的身躯如同破碎。 光鲜亮丽的府邸,金碧辉煌的皇宫,都如笼罩住她的深渊,死寂无声,冰冷又伸手不见五指,而她连逃跑的心思都不敢有。 沉沉的乌云遮蔽月光,将天穹笼罩成一片透不过气的漆黑,雨水从淅淅沥沥到暴雨不过转瞬,如帘幕般直降而下。 下雨了。 林元瑾鼻子发涩,通不过气,只能用喉咙呼气,咳嗽着用手摸索着巾帕,眼前雾濛濛一片竟找不到在哪。 一个漆黑的身影扶上窗沿,悄无声息地跃入,单膝点地跪在林元瑾身侧,将浸着皂香的手帕递给了她。 林元瑾肩膀僵住,眼前的水雾将少年的模样融得奇形怪状,顿了顿,手努力往他手上靠,却因为实在把控不清位置,指尖碰到了他冰冷还沾着雨渍的腕骨。 两个人齐齐一顿,但都没有作何反应。 “外面除我之外没有旁的暗卫。”少年的嗓音生涩又轻如鸿羽,开口,“他们现下都守着太子。” 林元瑾缓过神来,安静地点了点头,用那帕子擦了擦哭花了的眼和面颊,转眼就将干净的帕子弄得尽是红红白白的粉。 她都不敢看现在自己的脸花成了什么样子,只能一点点地去擦,却又因为不自然地用力将脸颊和眼尾擦得泛红。 林元瑾应当唤婢女上热水洁面,但无论是她还是崔夷玉都没有开口。 他是唯一知晓林元瑾并非因为太子去临幸了林琟音而哭泣的人。 “林琟音借口探望殿下进了太子府,而后待到了夜晚,离去之时‘碰巧’与太子相遇。”崔夷玉平淡地解释,“她谎称刚从太子妃住处来,而太子妃病气刚走,身子疲乏已经睡下了,正好下雨,她便邀请太子去暖阁躲雨。” 旁人不知晓,他却是知晓的。 当然,剩余的事林元瑾也知道了,左不过是长姊与妹夫勾结成奸,妻不如偷,□□愉。 这些林元瑾都不在意。 她看见眼前的少年浑身浸湿了雨,黑衣起了褶紧贴在劲瘦的身躯上,仍不断有雨珠顺着他紧致的下颌滑落,偶有一滴水顺着他的睫毛颤了颤,砸碎在地面上。 分明周围没有旁的人,但崔夷玉比起进房,更愿在房外淋个透湿,从而和她划清界限。 林元瑾再看到崔夷玉的容貌,心中仍不免酸涩。 但她经过今日这一遭也算是明白了,崔夷玉心如磐石不可移也好,免得平白受她的连累。 她没有选择,被她喜欢上也真不是什么好事。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