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瑾踩着地上软软的雪,被崔夷玉递了一个不知何时顺的灯笼,看着明灭的火光下,浅色的花瓣染上温暖的橙色。 头顶的梅花树上有一枝已然被雪压折了,崔夷玉便将它掰了下来递到了林元瑾怀里。 崔夷玉时时注意着林元瑾的脚下,眼见着她踩到一块结的冰上,手无声地护在她身后。 “我从前没见过这般好看的梅花。”林元瑾轻声开口,转头对上崔夷玉的双眸,抬了抬手中的灯笼,“你呢?” 京中最好看的花都被圈在权贵之家,供给各家做宴请宾客的由头。 白日的积雪已经扫净,深夜里皑皑新雪又重新铺在梅园里。 微亮的灯笼照亮了他清俊的脸庞,在寒风中摇曳的火光落到他漆色的眼瞳中,映照出了林元瑾的脸。 “在崔家时见过。”崔夷玉眉头微蹙,艰难地回忆起来。 他作为暗卫要观察的人与事务太多,注意力从未在这些不重要的细枝末节上。 “不过不是冬日,是春日之时,崔氏女宴请众人行曲水流觞之趣,太子与她吟诗作对。” 而他藏在暗处,观察着太子的动作和情态,将其印在脑中以供之后模仿。 “春日?”林元瑾一怔然。 她记得凌寒独自开的诗句,却不知梅花的习性。 “梅花并非喜寒之花,只是宫中的花侍为了迎合帝心,偶尔也会用些手段来催花。”崔夷玉轻笑起来,“来年春日你也能赏到梅花。” 来年春日。 林元瑾听到这几个字,不禁笑了起来。 “好。” 他们又往梅园深处走了走,像是要一夕之间将过去都没赏尽的花看个够,但灯笼中的蜡烛显然撑不了多久。 林元瑾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灯笼,感觉到鞋底隐约有些湿润,拉住崔夷玉的手:“你冷吗?” 她一伸手,就碰到了崔夷玉冰冰凉的手,当即握紧了他:“你手好冰。” “早知我们便不在冬天大半夜出来了,春日里赏也一样的。”林元瑾低声说。 “当然不一样。” 崔夷玉难得地否定了她,抬手捧住了林元瑾的脸颊,专注地望着她:“你不开心吗?” “……开心。”林元瑾不得不承认,“但。” 她不想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愿望让崔夷玉受苦受难。 他才刚养好身子骨,何必陪着她半夜出来受冻呢。 没等她说完,崔夷玉就笑了起来。 他相貌清俊,难得真情实意地笑起来,眉眼就如清丽芙蕖,专注地看着林元瑾,眸中清冽的光真挚无暇,令人心悸。 灯笼的火光彻底消散。 梅园变得一片漆黑,只能看得到一棵棵梅花树如漆黑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这就够了。”崔夷玉捧着林元瑾的脸,吻了吻她的鼻尖,抵着她的额头说。 雪下赏梅和春日赏梅是不一样的,不能因为之后也能看到梅花就放弃眼下的梅花。 林元瑾既喜欢雪,崔夷玉就不愿拖到来年春日。 他对花花草草都没有感觉,认知尚且能慢慢转换,但十几年来塑成的性子实在难改,许多人与事在他眼里都如蒙着一层灰色的布。 他会平仄韵律,也学春花秋月,能迎合世人所想吟诗写对,可这和他的感觉没有半分联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