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右的二婢将其扶持出去。 谢宝因则从榻边站起身,她行至中央几案与榻之间的中心,然后转身望着随侍在妇人所卧的榻前来来回回。 家中其余侍婢也受命鱼贯而入。 一婢奉巾奉匜。 一婢捧来玛瑙、绿松石等串饰。 一婢从镜匣中取出组玉佩。 还有两婢将辛夷等香物放入错金博山炉中,既能以防腐烂,也能让亡者满身馨香去往西王母之处。 君姑殒命,郑夫人身为新妇与宗妇需要主持家中的丧礼,看着夫家小妹安然离开以后,当下就命奴僕讣告其余士族。 谢宝因见郑夫人已经有所措置,在出去之前,最后望了一眼。 妇人头枕香枕,足蹬西王母的翘头履,穿着国夫人才有的繁杂华美的礼服,发髻之上仅插金步摇,双手合拢在腹前。 头颅左右与双足左右也各置有博山炉。 从室内出来,夜半的凉风拂过襟袖。 谢宝因弯了弯嘴。 她在满庭清辉中看到了一人。 男子安静立在庭中,浅垂长眸,似乎已经劳累至极,有奴僕前去奉上热汤,他也只是淡扫一眼,而后薄唇轻轻开合,只有两字。 奴僕惶惶低头,提着漆案恭敬离去。 林业绥注意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警戒的迅速抬眼,目光锋锐似鹰狼,但黑眸中的杀意与戒备又在顷刻泯灭。 他温润而笑,朝女子的方向迈步而去。 谢宝因也缓步下庭阶,然后在男子身前站定,微微抬头望着:“我阿翁与阿娘的事情..多谢。” 林业绥一垂眼就能看见妻子眸中所倒映的明月,而她一眨眼,清辉就动,惹得水光潋滟,但喉咙也随之发涩,声音极轻:“你前面才遣人去家中求我,此时又谢我,为何要突然与我如此疏远?” 谢宝因见他如犬一样目露无辜,心生哀怜,当下急切的摇了摇头:“因为此事与博陵林氏无关,天子恐还会因你今日之举而猜忌你不臣,上起疑心,何况我阿翁曾如此待你,你本来就可以坐观成败。” 而且..她亲眼见过男子为家族不顾性命的样子。 她以为他会拒绝。 林业绥淡吐一口气:“但幼福也会因此怨恨于我,对吗?” 谢宝因低下头,没有否认。 纵然她能够理解,但心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林业绥也随即哑然失笑:“而我不想你恨我。” 见她依然有愧色,他抬手轻捏女子颊肉,笑了笑:“况且陛下未曾责怪,我心中也自有分寸,绝不会令博陵林氏陷入险境,使幼福百岁之后灵魂徘徊四海,无庙能依。我亦知道如果博陵林氏为此被疑忌,你仍会内疚一生,然后无法面对我,虽然你绝不会主动离开,但必将与我背驰。” “可在我尽力而为以后,无论结果为何,你都不能怨我。所以我只是前去一试,未曾想到陛下真会改意。” 谢宝因忽释然的颔了颔首,然后疲倦的躲进男子怀中。 林业绥望向前面,从谢贤步出居室,他就知道范夫人已长逝远去,于是低声询问:“你是随我归家,还是先暂居于此。” 谢宝因毫无疑虑就应答:“归家。” 这里让她觉得忧郁。 林业绥应了声好,在朝妇人所逝的方向恭敬三拜之后,又命侍从代他们去向主人告别,而后与妻同离。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