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邵波!你必须答应哥一件事。” 我当时就意识到,他要我答应的无非就是对他怂恿刘家两兄妹做下这一切的事闭口不提。其实,他不要求,我也决定不再提,毕竟他可以完全推个干净,凶手不是他,一切他也不知道,说到底,顶多是他在不该的人面前,有意无意发了几句牢骚罢了。于是,我便点点头,说:“你说吧!” 谁知道建雄说的是:“邵波,你拿着钱,走吧!我不管你知道了多少?或者你又啥都不知道也好,啥都知道也好,但你走吧!离开x城吧!” 我愣住了。建雄的眼睛恢复了他平日里傲慢的神情:“邵波!哥其实还是很看得起你,本来也想带着你做点事情。但这案子……你知道的,很多东西也不简单。我不希望这些传出去,哪怕是一点点风声,我都不会允许。要知道,建雄哥我之前和你建伟哥都是在矿上做生意的,矿上有些事,不想让人知道的,自然有很多办法不让人知道。建雄哥我不是个坏人,但也不是个好人。我不能保证我不会哪天对你起什么坏心思,毕竟你除了这案子外,另外还有和古大小姐那门子事,能影响到我和领导们的一些合作。” 建雄说到这,掏出烟来,递了支给我,似乎是要为自己这近乎威胁的话,再披上点客套的外衣。建雄给我点上火,继续道:“邵波,你还年轻,以你的能耐,随便去个地方,应该都不会混得太差,再说,十万块也不是小数字,你拿着这钱做点小买卖,应该很快就能过得好起来。这年月,做啥生意都赚钱。” 听着建雄这些话,我没有出声。如果说,我写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普通文字工作者伏案杜撰的故事,那么,这一会,我这故事里的我——邵波,应该是面对着敌人的威胁,毫不犹豫地说声不,并用义正言辞的正义语句,对面前的建雄冷面相对。 可惜的是,我并不是小说里的人物。 记得有句某老外对咱国家的评价:中国,就是无数个完全相同的城市组成的。 诚然,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在九十年代初期,每一个我们生活着的内地城市里,都有着一股相同的势力——那就是有官员背景在幕后指使的所谓官商,而且,这些官商还都世界大同地在各个城市里,开着一家在当地最大的娱乐场所。而也是在那个年代,似乎这股势力,完全能在那小城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句实话,建雄所说的话,并不能完全说只是他的威胁,而是完全有可能的。 可悲的是,我并不是啥人物。我那已经退休的父亲、母亲已经苍老,自己也只是个被单位开除的小年轻。对于这股势力,尤其像我,能对这股势力起到什么影响呢?——包括建雄对这案子莫须有的手段,又包括古市长现在对我的厌恶。 沉默了很久,我觉得刚刚还因为感觉到了建雄的卑鄙,自个儿高大起来的我,在这片刻后,居然越发卑微起来。建雄的气场很大,其实,在他还只是建伟哥羽翼下的冲动汉子时,他就有对周围一切都能控制的张扬个性。而到建伟哥走后的这十多天,他完全成熟起来,很多事情,也都变得很有分寸,俨然是他哥的一个翻版。 于是,我有了一种感觉:可能在很多年前,建雄就已经成熟到现在的心境。只是,他在他哥哥的羽翼下,不能显露出来罢了。 我越发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在建雄的掌握中罢了。 我把建雄哥给我点的那根烟再狠狠吸了几口,在烟缸里掐灭。冲建雄哥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建雄拍拍我肩膀…… 74. 第二天,建雄让我跟财务去银行,转了十万块钱到我账户。那时我在火龙城也干了七八个月,自己就存了三四千块钱。看着存折上那几个零,说实话,我还是很激动的。 那天,我把东西都收拾了拿回家。下午,小军和八戒按照我给他们说的,提着点水果,到我家吃晚饭。饭桌上,小军热情地喊着“邵伯伯,阿姨好!”然后给我爸妈说了他想要我和他去深圳的计划。 我妈听了,有点不高兴,皱着眉。爸却没有露出不快,反而转过头来问我:“邵波!你自己怎么看?” 我顿了顿,说:“爸,我也想出去闯闯。” 爸叹口气,头转过去对着妈,但说的却似乎是给我听的:“孩子大了,在x城这么呆下去,一辈子可能就和我们一样,这样平静地过了。世界已经变了,我每天看新闻联播,外面的世界已经和我们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了。唉!孩子他妈!让邵波出去走走也好。记不记得以前刚有传呼机那会,那时候邵波刚毕业进分局,我们想要送一个给他,也犹豫了很久,毕竟咱一辈子下来,也没啥结余。而现在呢?大哥大都满天飞了,邮局里卖的那些大哥大,只有一包烟这么大了。世界变了,孩子也大了,让他自己出去闯闯,也好啊!”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