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柏油,柏油气味重,便是寻常人也能闻出不同,客栈、堂食,什么味道不易被发觉?” 他轻描淡写的三两句话,成功敲开了撄宁生绣的豆子脑袋。 “猪油易燃。”撄宁两手一拍,扬头道。 客栈一楼是用膳的地方,猪油味轻,混在饭菜香气中,一则气味不明显,二则猪油做菜再正常不过,不会有人多想。客栈二楼步廊挂着幔帘,拿油一泼,蹦个火星子都能烧起来,更不用说是刻意引火。 屋顶烧得最嚣张的火已被浇的失了气焰,幸在客栈临渠,取水方便。 “不算太蠢。” 被焚毁的房梁在夜风中发出凄惨的哀鸣,宋谏之微眯着一双亮极的眼眸,火光点燃了其中暗藏的邪肆。 撄宁盯着他发了会儿呆,陡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哪会有人聪明到气人的程度,他就站在那儿,三两句话鞭辟入里,将疑点因由了个干净明白。 自己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的事儿,在他那就这么容易,吃饭喝水一样。 洞房花烛夜没挨近便猜出她藏了免死金牌,春狩拿她当棋子下了把一石三鸟的局,连六皇子妃算计她,他也是一开始就看得明明白白……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 她自觉已经很聪明了,又有些稀奇古怪的少见本事,但在这尊活阎王面前,还是被耍的团团转。 所幸她撄小宁不是爱钻死胡同的脾气。 生而为人,哪能事事都胜过旁人呢?她幼时跟着教坊师傅学过筝,十根指头磨得起泡也没学明白,一曲春深涧磨得她扒着阿耶的腿直哭,说宁肯一头撞死也不愿意再学了。那一笔狗爬字也是跟着教书先生认真学过的,买的字帖摞起来快比她高,还是半点用没有。 只要放弃的快,不怕有挫败感。撄宁轻轻呼了口气,她的脑瓜子还算够用,能吃能睡,识途辨路,算盘珠子打的飞快,做菜还算好吃,普普通通大厨水准,买卖做的也是不错的。 而且,她撄小宁宽容大度成熟稳重不拧巴,不像晋王那么幼稚小心眼儿。 想到这,撄宁又翘了尾巴。 她拍两下脸,给自己拍疼了,呲牙咧嘴的站起身,头顶胡乱扎的发髻也跟着一晃一晃。 蠢得花样百出。 宋谏之淡淡瞥她一眼。 这人失智时是个粘人的麻烦精,但还算乖,也会说好听话,清醒了倒更加气人。 “可是谁点的火呢……”撄宁想不明白,揪了揪身边人的衣袖,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圆眼睛,颇有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我想不明白。” “已经死了。” 宋谏之神色冷淡,全不似在说一条人命:“我在步廊看到了纵火之人,杀了。” 火是一息间烧起来的,顺着幔帘蔓延了整条步廊,他睡觉轻,察觉到浓烟时,步廊上的作案人没来得及撤离,八成是得了,要看到火烧起来才能撤。 “你把人证杀了?”撄宁拉着他袖子的手又紧了两分,宋谏之垂眸看着自己被拽的皱巴巴的衣袖。 撄宁心虚的松开了手。 “留着也无用,是死士,他不会说的。” 和路途中刺杀的那拨人一样,都是刀刃架在脖子上也不会交代半个字的死士。 况且,他当时忙着去救这只蠢兔子,不想在旁人身上浪费时间。 蠢兔子本人毫无自觉,呆呆的应了一声“奥”。 活阎王睚眦必报的性子,那纵火之人死得痛快些也算是解脱了。 火灭的差不多,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火苗,渠水泼在炭木上,发出滋啦的声响。姜淮谆一行人纷纷赶回来,个个身沾尘土,体面相全无。 “无人身亡,不过有两个住客受了轻伤,州衙的人将其送到医馆了。”姜淮谆拄着膝盖喘两口粗气。 话音末了,宋谏之并未接话,他悄悄冲自家小怂包挤挤眼睛,想问问什么情况。大约是许久不见,兄妹情淡了,撄宁看他两眼,没看懂什么意思,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