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州衙正堂后面有一条短廊,竹枝交错,遮成天然荫蔽。 晌午正是个忙的时候,来往的人又少,被撄宁钻了空子扒在窗口偷听。 她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策略,一早醒来听说宋谏之来了州衙,便巴巴的跟了过来。 她来时,谈话已进行了大半,只听到宋谏之阴阳怪气的钓人。他向来是有三言两语击溃人心防的本事,用话将人高高捆到半空,就没了下文。 不过平日懒得用这招,多说两句话都会累到似的,这才给人留下晋王只会用刀剑解决事情的暴虐印象。 实则聪明、狡诈、歹毒,又不按常理出牌,只要他想,没人玩心眼玩得过他。 上钩过无数次的撄小宁,深有同感。 但这招使在这三人身上,她只觉得解气。 等他们慌乱的没了章法,露出马脚,就是满盘皆输的时候。 撄宁正听的津津有味,脑袋几乎要贴到窗纸上,只恨隔着层窗纸,不能看清总商五彩斑斓的脸色。 好奇心害死个人。 她犹豫了一下,顺从本心吮了吮指尖,偷偷摸摸的摁上窗纸,刚要用力点破个洞,一粒蚕豆便嗖的飞了过来。 正好打在她半攥的手掌里。 她强行压下含在嗓中的惊呼。 不用想,定是那后脑勺生了眼睛的恶人弹的。 撄宁呆了呆,转念一想,张牙舞爪的躲在墙根挥起了沙包拳头。 可蚕豆无辜,她十分不客气的填到肚子里,把它想象成活阎王,恶狠狠的用牙碾了碾。 而后打量一遍四周,弯着腰,哼哧哼哧的顺着狭隘短廊往外走。 州府院落大的离谱,小路口又忒多,她站在岔路口犹豫了起来。 倒不是忘了路怎么走,而是压根没把这儿走过。最后只能胡乱选一条路,闷头往前钻。 这可不是怂,撄宁心中默默为自己找理由,这全是为了晋王殿下的面子。 堂堂晋王妃扒人墙角,那丢的是她的人吗?必然不是,丢的可是晋王的人。 胡乱寻思着,撄宁又觉得自己多余溜出来。 凉风微拂,竹叶交错,发出沙沙的声响,日光被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光斑,投在鹅卵石小巷上。 撄宁腰弯的跟虾米一般,做贼心虚的埋着头,没留意,直挺挺的正面撞上眼前的人。 虽然已经飞快地挪开了脚,可眼下墨黑的靴面上,留了个显眼的脚印,清晰的能数清她鞋尖底有几道圈,想赖都赖不成。 她呆呆的抬起头,看向眼前微挑了眉睨她的宋谏之,嘴上打了个磕巴:“这,这么巧。” “巧。” 宋谏之懒得搭理这心虚的小贼,招猫逗狗似的勾了勾指头。 撄宁没明白什么意思,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傻了吧唧的看他。 等到钱袋子被人灵活的解下来,腰间的蓦地一松,才回过神,忙不迭的伸手去捂。 “你做什么!”她压着嗓音小声嚷:“我们提前说好的,你要毁约不成?” 说完觉着这句没什么气势,又补上一句:“你单方面毁约我可不管。” 银子既然到了她撄小宁手里,天塌下来也是她的。 宋谏之两根指头被她一并捂在掌心,他也不急着抽手,只是扫一眼这小没良心,敛着眼,瞧向自己靴面上那个招眼的鞋印。 撄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捂着钱袋的手没松开,人却十分能屈能伸的蹲下身,拿帕子抽了抽靴面的灰。 力道之大,叫人疑心是不是泄愤。 “好了。”她理直气壮地站起身,冲那干净的靴面努努嘴。 宋谏之眉目不动,仍旧冷冷的睨着她。 见面前人脸色冷淡没有反应。 撄宁小小的耍起了赖皮:“又不是故意的,是你自己站到前面的……” 晋王殿下眸色愈来愈沉。 她声音心虚的软了下去,头也有些理亏的抬不起来,小声嘟囔:“我要站在你前头挡路,被你踩了脚,肯定不会计较。” 这是大实话,可这幅直肠子放到现在的情景中,倒像是在嘲讽晋王殿下小心眼了。 宋谏之不怒反笑,讥讽道:“不讲理了?” “那我赔你一双好了,”撄宁咬咬牙,一不做二不休,豪气解开钱袋子。 眼神却露了怯,警惕的抬眼望着他:“多少两?” “你那点银子不够。” 万恶的勋贵人家,怎么不干脆踩着金子出门呢! 撄宁嘟着脸,心中暗暗腹诽,好一会儿才憋出句:“那我回京再赔你。” 宋谏之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软嘟嘟的脸,眼睛微眯,像是高高抬了手,又像是变本加厉的胁迫:“本王过几日便要穿,你来做。”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