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特地挑蛇王不在的时候来,一下子还来了三头顶级大妖,除了觊觎淮溢外,茯芍根本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其他理由。 她被酪杏和几位宫女打扮妥帖,除了结道那日,茯芍再没有穿得如此隆重。 戌时末,她坐在正殿王座上,与满殿权贵大员们一同等待芙梃使臣的到来。 亥时整,茯芍遥遥望见了自宫门外驶来的数十浮舟。 她瞳孔无法抑制地竖起,一种天生的排斥顿时涌现——有外来者进入了她的巢穴。 蛇的本能迫使茯芍防御、催促她将其驱逐,可她只能压抑着,尽量平静地坐在原地,表现得从容泰然。 这一刻,茯芍突然理解了独自坐在王座上的陌奚为何会显得那样恹郁。 为了守护领地、守护小蛇,茯芍义不容辞地坐在这里,但陌奚并没有这样的责任感,他只是为了自己能活得好一点。 他想随心所欲,所以谋求权力,可为了维持这份权力,必须身不由己。 难怪会那样烦闷不悦。 “芙梃使臣黎殃、黎蚗、逻偣觐见——” 这一声唱报,令茯芍愈发戒备起来。 手背上倏地一凉,她立刻回眸,就见身旁的卫戕对她低语:“放松。” 茯芍抿唇,整理了下表情,刻意松懈了坐姿,往斜后方靠去。 黎殃步入正殿,抬眸所见,便是让她略感诧异的一幕。 她没有见到陌奚,有传闻说,他于几日前离城蜕皮。 王座上的是一身华服的王后,王后上身斜倚王座,下身那条金玉般的蛇尾还是如此瑰丽,却横在了另一名蛇妖身上。 黎殃目光微转,看向了跪坐在王后座下的雄妖。 淮溢上将军,卫戕。 半见色的蛇尾绕过卫戕结实的肩颈、爬过他精壮的胸腹,从一侧大腿弯绕而去。 如此姿态,双方关系昭然若揭。 黎殃收回打量的目光,姑且行礼,“参见淮后。” 淮后这个称谓茯芍是头一次听见,自己妖叫她王后、叫殿下、娘娘,外面称呼她为蛇后,还从没有谁提过“淮后”这一词。 “免礼。”她抬眸示意一旁的空席,“芙梃使臣远道而来,快请入座。” “谢淮后。”黎殃起身,在一干淮妖的注视下,带着身后两头雄妖步入席间。 她有意招揽茯芍,便守了淮溢王宫的规矩,收起蟒尾,幻化出了人腿。 注意到这一点,茯芍心中微动,觉得或许未必真的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淮溢为芙梃使臣设了三张席,唯有黎殃在距离王座最近的首座上坐下。 随行的二王子黎蚗、大将军逻偣熟稔自觉地立在黎殃之后,并无落座之意。 茯芍万分惊羡。如此威信,黎殃还不是芙梃王,却胜似芙梃王,叫她再度升起了憧憬。 黎殃落座,正欲说话,忽然之间,有一丝奇特的香气传入她口中。 这是黎殃从未闻到过的味道,不是某种固有的气味,更像是一种感受。 殿外小雪飞扬,在黎殃度过的几千个冬季中,有那么一次,当第一缕春晖升起,她从沉眠中苏醒,挪动着僵冷的身体游出洞穴时,洞外青松上,一颗化了的雨凇落在她头顶。 滴答—— 寒冬的冰雪融入了春光,冬与春的时光皆汇聚在那小小一颗水珠里,又恰好坠在了她的头顶。 这猝不及防的敲击瞬间惊醒了沉眠一冬的躯体,让黎殃挣脱困顿,迅速拉高了警戒心和狩猎欲。 这香气是苏醒、是出蛰、是猎杀的快慰。 黎殃惊疑不定吐着信,人界接触时,她可没有嗅到这样的气息! 转瞬之间,黎殃想起了关键——陌奚。 是了,那时陌奚寸步不离茯芍,定然在她身上施加了屏蔽。 当陌奚离开,茯芍自身的敛息术只能作用于修为低于她的妖,面对修为高于她的蛇类,就如抹去尘埃的藏宝,再也遮不住熠熠华光。 黎殃盯着茯芍,发觉身后的气息比她更加灼热。 她从那勾魂摄魄的香气中回眸,就见立在自己后方的逻偣蛇瞳已然竖成细线,呼吸也微微加深。 显然,他也嗅到了那股香气。 殿上的情形一时有些诡异。 血雀偏头,疑惑地望着对面。 那条灰皮蟒在想什么,任谁都看得出来,暂不论这条雄蟒大冬天的竟然公然对他们王后发青,更荒谬的还数前面芙梃王太女的眼神。 血雀清楚地看见,黎殃在入座之后,看向茯芍的眼神完全变了。 他熟悉这种目光,和他第一次看见茯芍的鳞尾时,产生的欲望一般无二。 血雀抬眉,他知道王后在蛇妖中是罕见的绝色,但也不至于让一条四千年的雌蟒对她一见钟情。 他好奇王后对此是什么反应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