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春满酥衣

第5节


衣料摩擦声。少时,她换好了衣裳,小声唤:“郎君转过身来罢。”

    男人抿了抿唇,片刻,应着她的话转身。

    只见对方身上多裹了件白纱。

    少女的头发还未干。

    水珠子自发尾,颗颗滴下来,于衣衫上洇出些水渍,染就一朵妩媚多姿的花。

    沈顷又低低同她说了句:“抱歉。”

    不知是为今日的唐突,还是为昨天夜里的冒犯。

    郦酥衣方欲开口出声,却见对方视线微低,正盯着自己肩头上一点。

    她不免生了几分好奇。

    “夫君怎么了?”

    沈顷顿了顿,犹豫少时,还是指着她的衣领道:

    “可以再看一眼吗?”

    郦酥衣瞪圆了眼睛。

    看哪里,看什么?

    怎么有人把这么色情的一句话,还问得如此正经啊!

    对方这种语气,就好像在她:可以再多吃一碗饭吗?可以再多给我两文钱吗?今日午休,我可以再多睡上三刻钟吗?

    可以吗可以吗?

    郦酥衣咬了咬牙,你都这么说了,那当然可以。

    她在心中如此宽慰自己。

    罢了,沈顷想看便看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都已经嫁给他了,再让他多看一眼又不会掉一块儿肉。

    只要沈顷再别把她掐死就好。

    见她并“没有”多少抗拒,对方放下心,走了过来。

    他的手指修长,一下便挑开她的衣领。

    迎面扑来料峭的寒风,裹挟着淡淡的兰花香。

    即便有所准备,郦酥衣还是打了个寒颤。然,她闭眼等了许久,却仍旧等不到沈兰蘅接下来的动作,待再睁开眼时,却发现对方的目光微微凝住,正看着她的脖颈与肩头。

    适才,他掀了帘子,贸然闯入。

    当郦姑娘转过头来时,他除了瞧见对方面上的惊惶,沈顷还看见少女光洁如玉的圆肩之上,那一点鲜明的红痕。

    掀开衣领。

    不光是肩头、锁骨上,还有那纤细的玉颈处,也都是那斑斑红印。

    看上去分外暧昧,也分外可怖。

    沈顷的太阳穴突突跳了跳,怔了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问她:

    “这些……都是我昨日弄的么?”

    这些手印,这些吻痕。

    灼烈的酒气将他脑海中那些记忆冲淡,可落在眼中的一幕幕,分明昭示着昨夜那一场腥风血雨的鏖战。他原以为自己不会沉溺于情爱,原以为自己无欲无求、清冷自持。他甚至还以为自己真如同张太傅所说的那般——君子如兰,端庄守礼,不贪淫欲。

    从前在军营中,曾有人向他献上几名姿容出众的军妓。

    军中阳气甚重,难得地出现几名女子,还是这般漂亮的女子。左右副将都看直了眼。

    只见军妓衣衫暴露,身肢纤细窈窕,那双媚眼如丝、赤裸裸地盯着他,分明有引诱意。

    沈顷没有像周围人那般兴奋。

    寒冬腊月,看着女子身上所剩无几的衣衫、听着那些娇滴滴的谈笑声,他只觉得低俗。

    记忆迎风而来,又顺着昏黄的霞光,自眼前一点点褪去。

    而如今——

    他掀开妻子的衣领,望向她衣衫下的肌肤。

    沈顷呼吸声轻微,拂在郦酥衣耳畔,将她的耳根子染得潮红。

    他不敢再往下看。

    不敢再往下去探究,妻子浑身究竟有多少红痕,究竟有多少他昨日走火入魔时、留下那令人不齿的印记。

    若单单是吻痕也就罢了。

    可除去吻痕之外,他甚至还看见妻子脖颈处的红手印。

    他昨日当真是醉了吗?他当真是掐着妻子的脖子、如此欺负她了吗?

    只见少女一袭素衫,领口微低着。黄昏的风簌簌然吹进屋,珠帘叮叮当当地,激荡起一层白纱似的水雾。

    看着妻子那双怯生生的眼,只一瞬间,沈顷的心底里翻涌上万千情绪。

    羞愧,愤恨。

    还有……

    对妻子的歉意与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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