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一会儿,屋子门前就积了薄薄一层雪。郦酥衣踩在雪上,犹豫了好些时候,待冻得快要受不住了,这才终于大着胆子敲了敲门。 屋内灯火很暗,那人应是还未歇下。 果然,门那头传来一声低低的:“谁?” 她耳边回响着郦酥衣方才的话。 “蕖儿不要怕,若是一会儿你进去了,沈顷对你用强,你就把碗摔了、喊出声。本官安插了人在院外守着,听见响声,他们就会冲进去护着你。” 郦酥衣抿了抿唇,轻声道:“大人,是奴。” 听见她的声音,那头似乎顿了一顿,紧接着道:“进来罢。” 她端着盘子走进屋时,沈顷正欲解衣入睡。他一只手攥着衣带尾端,见她走进来,手上的动作缓了一缓。 郦酥衣一愣,面上登即一片烧红,忙不迭移开眼去。 屋内燃着暖香,她有些热了。 沈兰蘅也未穿那件雪氅,只着了件单薄的里衣,乌发随意地披散在周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风流与不羁。 “柳大人让奴来给您送醒酒汤。” 无端的,她的耳根子很红。 沈顷凤眸微挑,眼中含着思量。 见对方并未拒绝,郦酥衣便端着盘子走上前。凑近些,她能够闻见男人身上的酒气,似乎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一遭,他身上的酒气很淡了,没有郦酥衣那般令她不适。 她将冒着热气的醒酒汤从盘子里端出来,放到桌上。 又放置好了勺子,继而低眉退到一边。 刚刚走进来时,郦酥衣便察觉到,沈顷所宿的地方布置很简洁。一张床,一扇屏风,一面柜子,两张桌椅——一张是吃饭用的,另一张是写字抄卷宗时用的,除此以外,就剩些很典雅的装饰品。 若沈顷不设防,用不了多大力气,她就能找到郦酥衣想要的东西。 她站在桌边沉思,一时间出了神,待反应过来时,沈兰蘅已经坐在桌子面前,一双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她这才想起来,为了制服赤锋,他的右手被青鞭所伤。 伤的是右手,自然也拿不起勺子了。郦酥衣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汤。 “奴……给大人喂。” 她右手轻轻颤抖,将勺子送到沈顷嘴边。 他的嘴唇很薄,很漂亮,她曾在无意在话本子里头看到过,薄唇之人,最是性凉薄情。 沈顷嘴唇未动,一双眼凝视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如今郦酥衣很害怕跟他对视,她害怕被他看穿,更害怕被他看穿后,自己所剩无几的、单薄的尊严无处遁形。 她局促不安地站立着。 对方目光掠过汤勺,忽尔问了声: “他想要你过来拿什么?” 郦酥衣紧攥着汤勺,没说话。 她没说话,也没有狡辩。 不说话,就默认是受了郦酥衣的指使。对方要她带着这碗醒酒汤,来找他。 “卷宗,”他淡淡道,“还是我的命。” 郦酥衣摇头道:“汤里没毒。” 闻言,男人扯唇笑了一下。 汤里确实没毒。 方才郦酥衣要她带着醒酒汤过来时,她特意留了个心眼儿。她在庖厨里亲眼看着厨子将这碗汤做好,又亲手送了过来。 听了她的话,对方竟真的将那勺汤粥咽了下去。月色昏沉,屋内的灯火也不甚明晰,郦酥衣微垂着眼,一勺一勺给他喂着,沈顷端坐在那里,她喂了,他便安静地喝下。 月华无声,落在他滚动的喉结处。 郦酥衣脖颈上隐隐冒出些香汗。 二人实在离得太近了,近得她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声。一碗汤喂完,她将勺子兜了底,静谧的屋子里只剩下一阵怪异的沉默。 方才她喂汤时,沈兰蘅一直在看她。 他似乎想说什么,可月光太黯淡,衬得男人眼底一片光影恍惚。月色冰凉如水,他的面色也如水一般冰冷沉静。 正无声对峙着,院外突然传来一声。 “主子——” 沈顷收回目光。 应槐进门时,就看见眼前这一幕暧昧的景象。 夜黑风高,一男一女共处一室,灯影摇曳…… 应槐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郦酥衣也往后退了退,反倒是沈顷,跟个没事人一样,安然自得地坐在桌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