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胳膊给人攥着,带入房中。 晚风,昏月,潮湿的雾。 男人那件里衣像是匆匆披上,衣带未系,衣料子如水般顺滑。只一下,便顺着肩头滑落。 昏黑的夜色里,她看清了这一副,生机勃勃的身体。 他发上沾着些水珠,顺着发尾缓缓滴落。额上的碎发亦淬了几滴晶莹剔透的珠,无声地打湿了他的睫。 郦酥衣被对方攥着,后背抵上桌案,双肩微抖。 她秉住呼吸,可对方身上的香气依旧能够渗入肺腑,直达她心窝深处。沈兰蘅就这般审视着她,目光如鹰隼一样锐利。 她谨慎小心地发问:“大人方才……是在沐浴吗?” 沈顷咬牙笑了笑,“不然呢?” 这一回,少女声音里含了湿漉漉的雾气,仓皇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沈顷右手抵在她身后的桌案上,手背青筋隐隐爆出。水珠从他矫健有力的手臂上滚下,悄无声息地坠于这一片黑暗中。 男人的呼吸有些急促。 带动着她的身形也是一顿,细腰如柳枝般,莫名就软了下去。 郦酥衣想往前借一借力,可身前又立着一块烙铁,郦酥衣不敢动,更不敢看,只好闭了眼睛。 双睫在黑夜中,轻轻发着颤。 他的气息盘旋在耳边,声音微哑,隐忍道: “郦酥衣,你是不是想死啊。” 她一下慌了神。 这么多天了,她嫁入沈府已近一个月了。她早已受不了每天夜里提心吊胆的日子。她甚至想过,这个世界上最想要沈兰蘅消失的,并不是沈顷,而是她本人。 如何,才能彻彻底底地除去沈兰蘅。 斩草除根,不留余地。 二人坐在桌前,正思量着。 一缕寒风自廊檐下穿过,钻过窗牖的缝隙,就这般吹进了兰香院。 沈顷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给她披件衣裳。 右手方一伸去,忽尔又想起今日清晨,妻子身上的痕迹。 他与那个人,用的是同一张脸。 思及此,沈顷手指不由得顿住。 他的眸光中带着几分忧虑与隐忍,落在少女素白的面容之上。 那目光缓淡。 翕动的眼帘下,是兀自藏匿的情绪。 郦酥衣并没有发觉身前之人的异常。 见冷风袭来,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继而站起身,将身后的披风套在身上。 “郎君冷吗?” 少女歪着头,问他。 沈顷攥着筷子的手稍微紧了紧,“不冷。” “方才说到哪里了?” 郦酥衣:“如何让他消失。” 适才沈顷,明明说的只是“将他从身上驱逐出去”。 闻言,男人的目光闪了闪。 清浅的眸光如同淡淡的水镜,琉璃色的日影缓缓投落,鸦睫之下,泛起一道又一道极浅的波纹。 郦酥衣忽然想起那只银镯。 “郎君,有一事我未曾告诉你。” 她思量少时,终于还是抿了抿唇,道,“先前妾身给您的那只银镯,并非用来保平安,而是作驱邪之用。” “驱邪?” 沈顷声音淡淡,语调微扬。 然,他仅是讶异了一瞬,登即便明白过来,妻子口中的“驱邪”所谓何意。 反应过来,他的心口处又不禁泛起一阵钝痛。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不,甚至在那日之前,妻子就被那等“邪物”缠绕上了么? 雪衣之人眼中闪过几分心疼与挣扎。 少女浑然不觉,迎上前来,问他:“这几日,郎君可还将那银镯带着么?” “戴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