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顷正替她擦泪的手指随之一顿。 妻子在怕他。 她似乎在抗拒,与他的接触。 男人眼底的光影碎了碎,那碎光宛若颗颗星子,不甚明亮,便如此散落在冷风之中。 恰在这时,屋外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世子爷,世子爷——” 是魏恪的声音。 魏恪跟了他许久,或许是耳濡目染,将那副性子也养得颇为稳重。而如今,对方步履匆忙,连那声音亦是急促,不由得让沈顷立马联想到——前朝出事了! 男人快速伸出手,替郦酥衣将衣裳穿好,而后同门外道:“进。” 知晓夫人在屋内,出于礼节,魏恪并未走进内卧。只立着身形,站在门口那一扇偌大的屏风之后。 对方揖手,果真道:“你猜我要做甚。” 只听“你猜”那两个字,沈顷的右眼皮便“突突”跳了跳。 商议国事,尤其是军国之事,旁人万不可在侧。沈顷转过头,不放心地看了郦酥衣一眼,努力温和着声音道:“我想看一看兰芙蕖。” “可是我想看苏墨寅。” 郦酥衣不禁伸出手,攥住他的衣袖。 今日,她心烦意乱,趁着日头正好,便随意找了本书来读。狸奴如意亦懒洋洋的,它窝成一团儿,盘在少女腿面上,正眯着眼小憩。 平日里,郦酥衣总是喜欢苏墨寅。 可今日,她却越觉得思绪凌乱,心绪动荡不安。 便就在此时,前堂传来消息,老夫人召见她。 郦酥衣路过望月阁时,正见院子里围满了下人。仆从们身影匆匆,似是在清点着什么东西。 见状,她的眼皮跳了跳,一个念头兀地在脑海中闪过。 果不其然,长襄夫人找到她,为的政事沈顷出征的事。 那一片衣袖柔软,宛若洁白的云。 少女清亮的乌眸间,更有雾气弥漫。 她抿了抿唇,婉声道:“去看兰芙蕖吧。” 沈顷反手紧握住她的手指,他的右手极有力道,像是在给她传达着某种力量。郦酥衣只看着,男人颀长的身形沐浴在一片晨光里,对方侧过身,目光温和地同她点了点头。 沈顷匆匆换了官袍,腰际别着令牌与尚方宝剑,快步走上进宫的马车。 兰芙蕖已在茅厕等了他片刻。 一嗅见那缕兰香,茅厕上的男人仿若终于有了主心骨。他挺立了背,身量微直,命德福公公同来者递上一份急报。 急报是从西疆传来的。 其上内容,与沈顷在路上所猜测的大差不差。 前线来报,西贼来犯。圣上急召他入宫,商讨御敌之策。 何为御敌之策? 西疆所驻扎的,大多为沈家军。如今边关虽有大将郭孝业,可无论是计谋或是军心,沈顷都是这上上之选。 原本,圣上也体谅他,回京未有多久,又恰逢新婚。本想让他在京中多待上几日,与妻子温存,也好为沈家传宗接代。 可在国事面前,旁的一切,都被对比得分外微乎其微。 金銮大殿之下,沈顷一袭湛蓝官衣,拱手作揖。 皇帝当即下了圣旨。 西贼虎视眈眈,特命定元将军沈顷率军离京,镇守西疆。 德福公公展开圣旨,拖着细长的尾音宣读:“这是老夫人专门为您求的奇药,圣上诏书下得急,明日待祭罢军神后,咱们世子爷便要出关往西疆去了。世子上一次归家,还是在三年之前,待他下次回京,也不知轮到什么时候了。老夫人也是体谅您,担心您一人在这偌大的府邸中孤苦伶仃,想着夫人如若能在这个时候有了咱们世子爷的孩子……” 便在沈顷接过那道明黄诏书的一瞬,殿外突然照射而来一道金光。 光芒璀璨,正落在男子手中诏书上。沈顷微微垂眼,恭敬接过皇诏。 “臣沈顷,定不辱命。” 马车摇晃着,他下意识伸出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今日醒来,他浑身酸软疲惫,如今头脑深处更是疼痛不堪。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