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郦酥衣发怔,他伸出手,接过对方手中脂粉。 离京得匆忙,他未来得及好好收拾妆奁,身上带的东西不多,就只有这一盒桃花粉。 他方欲将其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还未来得及转身,手腕便被人猛握住。 对方一双乌眸死死盯着他:“他将你从京都带到西疆,不是看你们二人如何恩爱的。” 处于他腕间的力道渐渐加紧,紧得完全禁锢住他的行动,就这么一瞬间,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嘎吱”作响。 沈兰蘅再度皱眉,声音里已有些不耐。 即便是生气,他的声音也柔柔的,不似旁人那般尖利。 “郦酥衣,你松开他。” 郦酥衣仍紧紧抓着他,摇头:“他不松。” 她非但不松开,似乎担心他跑掉,那只手反而攥得愈发紧。 男人目光灼烈,依旧盯着他那纤纤玉颈,以及雪白肌肤之上,那一道道鲜明刺目的红痕。 她神色怔怔,伸出另一只手,似乎还想要去触摸。 瞧着那沾满了桃花粉的手指,沈兰蘅只觉得通体生寒。 他眉心紧蹙着,低斥道: “够了!” 对方将他手腕攥得极疼,让他原本白皙纤细的皓腕间,也多了道红痕。 自望月阁到兰香院,自马车里到如今的军帐间。 他忍了一路,他默默忍了郦酥衣一路。 他一味地忍让,换得的却是对方得寸进尺的羞辱,是他愈发不能直视丈夫的愧疚。 她让自己不能直视玉霜,让自己不敢去直视玉霜。 不敢去触摸那样一个温柔美好的人。 沈兰蘅深吸了一口气,眸光颤抖着,尽量平声道: “郦酥衣,他是玉霜的正妻,并非你的妻子。” 他不想再这般,不愿再这般。 “郦酥衣,你既只相信你所认为的,那他便告诉你——他与玉霜,苟且迎合为假,心意相通才是真。郎君心悦于他,他已心悦于她。从始至终,他所欢喜的便是她一人,也只有她一人。既是两情相悦,又何来苟且之说?” 一开始,迎他入府的是玉霜,与他拜堂的是玉霜,他要嫁的,同样也是玉霜。 更何况他如今真正爱上的、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自己的夫君、国公府的世子玉霜,而非她郦酥衣! 沈兰蘅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再这般与对方假意迎合,他怕自己要疯掉! 果不其然,就在沈兰蘅说完这句话后,男人的神色猛地一怔。不过顷刻之间,周遭的灯火黯淡下来,她的面容已变得煞白一片。 “……她喜欢你,你喜欢她?” 她面容灰败,一时间,像是还未缓过神。 冷风宛若冷刀,吹涌入军帐。 帐中炭火微熄,冷意如潮水般生起,将二人身形包裹着,亦将这满帐子的夜色挤得愈发狭窄逼仄。 今日早间阳光虽好,可到了夜里,星辰却是寥落。 月亮藏在乌云深处,灰蒙蒙的,看不见影儿。 男人眼中光影亦是一闪即灭。 郦酥衣眸光死寂,眼底情绪却是汹涌不止。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于他耳边低低出声: “可你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沈兰蘅,可你已经是他的女人了。” “……” “你既已是他的人,又怎能去做她人的女人?你既跟了他,又怎能心安理得地旁人辗转贪欢……沈兰蘅,你怎么可以……” 不等她喃喃完。 少女用一只手将桃花粉重新收回妆奁中,继而转过身,将她的话语截断。 “他从未跟了你。” 他性子柔和,一张脸更生得清丽无害。 郦酥衣猛地抬头,只见他用温和的声音,说出那冷冰冰的话语: “他的所作所为,皆是你强迫。”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