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兰夫人?” 春风略急,轻轻吹动帐帘,几许阳光就这般照射了进来。不知是不是郦酥衣的错觉,就在她追问的这一刻,沈兰蘅面色竟白了一白。 那一双清澈美艳的凤眸之中,似有情绪汹涌起来。 雪衣之人顿了一顿,须臾,不答反问:“你问的可是兰雪衣。” 兰雪衣? 郦酥衣眉心微颦,道:“这是何人?” 春风温中带寒,将他的眼帘掀了一掀。沈兰蘅鸦睫微动,声音平缓:“她是我的母亲。” 一瞬间,似有一道明白的电光,就此劈向郦酥衣的脑海。 少女面色煞白,不可置信道: “你说什么。沈兰蘅,你还有关乎兰夫人的记忆?” 男人神色恹恹,极为不耐地点了点头。 郦酥衣赶忙取来纸笔,欲记录。 “你还记得些什么?” 沈兰蘅皱眉:“怎么还要写下来。” “一手资料,”少女微抬下巴,日光落在郦酥衣面颊上,衬得她一双眼分外明亮,“带你‘昏睡’后,我要将这些给沈顷看的。” 提起来沈顷,他明显面色不悦。见沈兰蘅便要拒绝,郦酥衣上前蛊惑道: “你难道不想查清当年真相么?” 当年真相…… 沈兰蘅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些刺骨的冰水。 凌冽寒冬,冰水冻得让人手脚僵硬。那些冷水窜入他的口鼻,毫无防备地,又倒灌入他的喉舌、胃腹…… 男人手指攥紧,于无人看见的地方,他手背的青筋隐隐暴出。 片刻后,他紧咬着牙关,干脆利落道:“不愿。” 他根本不愿探查出当年真相,那些真相之余他根本不甚重要,换句话讲,沈兰蘅不愿再回想有关当年的一分一毫。 此时此刻,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忽然有几分头疼。 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面对郦酥衣时,起了“逃离”的念想。 便就在他该冷冰冰拒绝时,男人抬起眼,望入那一张神色沮丧的脸。 只一瞬,落在沈兰蘅唇角边的话语就这般顿住。 锋利的语气碎裂,他微垂下眼帘,睫羽翕动着,瞧向她的面庞、她双肩、她的脖颈。 她看上去很失落。 敛目垂容,是他不想看到的神色。 少女低垂着脑袋,只道了声“好”后,便将眼前书籍一本本妥帖收拾起来。她的手指葱白,指尖还泛着几分青白之色。就在她即将转身之际,身后之人忽尔道:“等等。” 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涩意。 郦酥衣转过头,与他四目相对。 春风拂动,男人雪白的衣袂轻扬着。他披散着乌发,身前拂来一阵清雅的兰花香。一瞬之间,郦酥衣几乎要将眼前之人当作是沈顷。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沈兰蘅的刻意模仿。 郦酥衣只觉得,二人之间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他声音缓缓,纵容道:“酥衣,把纸笔给我。” 沈兰蘅接了纸笔,于案台前磨砚。 郦酥衣抿抿唇,也走上前,立在对方身侧。 微风轻动,男人低下头。 他向来不愿提起那些往事。 那些令他痛苦不堪的往事。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幸好自己是在夜间出现,这才不会做了那些梦,着了那些魇。 沈兰蘅右臂微微颤抖,“啪嗒”一声,蘸得饱满的浓墨就这般自笔尖滴下来,于纸上洇开。 他听着郦酥衣的话,一字一字,写着当年之事。 沈家,沈顷,双生子,兰雪衣。 他的兄长,他的母亲。 狭小的、透不过气的后院,堆满干柴的柴房,那一方灌满了冷水的大水缸。 写着写着,他笔下几欲颤栗。 沈兰蘅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右手紧紧攥着毛笔。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