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气过,转眼间这么多年过去,徐姆白了头发,亦驼了脊背。 他同乔氏,也曾浓情蜜意过,宜兰出生时,柳氏之事还未爆出,乔氏貌美,又为他生育,他也曾怜爱。 可后来不知怎得,就走到了临死她也不愿见他的地步。 倘或是为了柳氏,可燕京勋贵中,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不过一妻一妾,怎得乔氏就不肯容人。 心里虽这样想,可是亡妻的好却一点一点浮现在他面前。 薛振源看了眼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嫡子,似是下了决心,他没去看柳氏含泪的眼,冷声道:“柳氏,即日起收回掌家之权,也不再是侯府的夫人,我会遣人送你去京郊庄子上修身养性。” 柳氏呆愣愣地扑倒在地上,听到这样的话,忽然嗤嗤笑了起来,“薛振源,你真是好笑。当初图乔家的钱财,你背弃与我柳家的婚约娶了乔氏,却仍旧要我做你外室,是你毁我一生……” 她笑着笑着,却忽然泪流满面,字字凄然,“我这一生,错就错在,遇到你这个负心汉!其实你既不爱乔氏,亦不曾爱我,你只爱你自己,是我……是我愚蠢……” 柳氏出言毫无顾忌,薛宜清与薛瑀心头一跳,忙跪下替母亲求情。 薛振源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挥了挥手,叫女使将柳氏拖下去,柳氏口中却仍语出惊人。 薛宜清和薛瑀立在原地,连哭都只敢无声无息,瞧见父亲的脸色,却都不敢求情。 宜锦垂眸,这些年来对柳氏的怨,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极为稀薄。柳氏非她生母,她本不该强求柳氏对她们姐弟三人视如己出。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生父,这么多年却对他们姐弟三人不闻不问,极尽利用。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面对眼前之人,但她如今一句话都不想说。 薛振源静静叫人处置了厨娘与那庸医,神色复杂地看向宜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良久,他只丢下一句“好好照顾阿珩”便离去。 这间窄窄的鹿顶耳房便又重新恢复了寂静。 宜锦看着薛珩虚弱的模样,眼睛一酸,落泪如珠。 每当这种时候,她就会想起萧阿鲲。 如果是他,一定会比她勇敢,比她做得好。 * 燕王府,正屋寝室之内只点了一盏残灯,床榻之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看不到一丝血色,他的呼吸声极轻极浅,如若未闻。 邬喜来轻轻叩了叩门,深夜里,敲门声也显得格外清晰。 萧北冥朦胧睁开眼睛,咸咸的汗水自眼睫向下滑落,他仍残存着梦中的幻影,下意识唤了一声“知知”。 等到眼前灯火不再摇曳,他才恢复意识,疼痛开始无孔不入,他咬牙,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进来。” 邬喜来将食盒端进来摆好,尽是一些容易克化的流食,这一个月以来,殿下只能吃这些。 萧北冥靠着迎枕坐起来,尽管这是一个非常细微的动作,却仍旧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豆大的汗珠滑落,浸透里衣。 他的目光在触及那袋梅子时定了定。 邬喜来看懂自家殿下眼中的疑问,“宋大人见您喜欢吃腌制的青梅,便去彭家铺子买了来,殿下尝尝?” 萧北冥听完,垂下眼睫,遮住乍然暗淡的眼神。 原来不是她送的。 那夜隆昌皇帝曾派邹善德到他府中,问他合意的王妃是谁。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个废人,时而清醒时而混沌,哪怕是京中普通人家的女子,也未必愿意嫁他,因此他婉言回绝。 可邹善德却同他说,春宴之上,那个姑娘说他是她心中的英雄。 她仰慕他。 可他又何德何能? 邬喜来见状,叹了口气,“殿下,今日宋大人买梅子,遇见了薛姑娘……” 萧北冥抬头,墨色的眼眸终于浮起一丝波澜。 “薛姑娘说,她很担心你。” 萧北冥微微有些怔愣,不知为何,他觉得胸腔有些酸涩,又有些疼。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