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兰在瞭望台上瞧过战况,一颗心稍微放下,她抬首问道:“前些日子知州派人训了猎犬,忽兰骑兵偷袭,每每不能得手,按理说忽兰应当有所忌惮才对,为何忽然围城,你可知道为何?” 那兵士神色一肃,道:“自大人来了以后,忽兰骑兵再不能像从前那般派一支队伍来便抢大量的粮食衣物,过了冬,草原上正是寒冷的时候,应是他们被逼急了,这才铤而走险。” “但属下也听闻,忽兰王手下近日来了一位厉害的谋士,天文地理,五行八卦,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还是咱们大燕人,是他三番两次游说忽兰王派兵攻打矩州。” 宜兰扶了扶后腰,若有所思。 * 矩州的战况传回燕京,已是七日之后。 邺城驿站传回八百里加急,自邺城至燕京,信使昼夜不息,跑死了十几匹马,才堪堪在七日之内赶到燕京。 当夜禁中上钥,高凛连夜报帝王,萧北冥虽压低了脚步,却仍被宜锦撞个正着。 她做噩梦惊醒,梦见前世阿珩被章家之人追杀,梦见矩州漫天黄沙之中,萧北冥取了靖王首级,踩着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冷汗自鼻尖掉落,她喘着粗气,等萧北冥读完邸报,敏感地问道:“是矩州来信?” 萧北冥颔首,知道她心系宜兰,宽慰道:“忽兰声称矩州守军杀了他们一名守将,以此为由宣战,意图在范水投毒。好在知知早就未雨绸缪,筹措银两为矩州采买草药,将士们服用煎药,忽兰并未得逞。矩州城易守难攻,陆寒宵闭门不出,城内百姓暂时无碍。” 宜锦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她冷静下来,回忆上一世大燕与忽兰的战争,不同之处在于,忽兰宣战的时间比前世早了许多。 倘若没有人为因素的影响,新忽兰王冶目才登上王位,还未坐稳王座,矩州城虽然常有战乱,可守将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将,龙骁军更是萧北冥经过残苛训练的王者之师,冶目不会如此冒险。 除非有人改变了冶目的想法。 能对北境地形了若指掌,又有足够的筹码令忽兰王信任他,除了宫变之后逃亡的靖王萧北捷,不会再有第二人。 这个人与她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所以他逃走之后并未同前世一样隐藏在相国寺做僧人,而是一路前往北境,在矩州城正北四十里的石城郡,先帝曾留给萧北捷一支保命的队伍。 她想到此处,杏眼睁圆,心跳极快,正定定地看着萧北冥,“这几日江南蒲家横空出世,粮食生意这么快就做到京城,在各地也开了分号,使得粮价反而比平时低了一成,是不是蒲大人的主意。” 萧北冥凤眸中划过一丝了然,他的知知如此聪慧,自然瞒不住她,他点了点头,“是我授意他这样做的。” 宜锦握住他的手,又问道:“其实你们是在为矩州之战做准备,是吗?粮草从各地运往矩州,你们走水路对吗?” 萧北冥握紧她的手,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知知这是在提醒他,他原本商量的走水路分头运粮,调虎离山之计,不能再用了。 因为有人同知知一样,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他几乎不用猜测,便知道那人是谁。 萧北冥理了理纷乱的思绪,连夜召蒲志林段桢入宫商议政事。 一夜未眠,君臣总算商量出对策。 卯时,天还未亮,晓雾笼罩着整座燕宫,内外只有巡守的禁军将士并往来内侍,云板响了三声,是又要早朝了。 宜锦自后厨做了肉羹,撒了葱花,她知道按萧阿鲲的性子,必然是来不及用早膳,熬了一夜便接着早朝。 萧北冥用了肉羹,鲜糯可口,他不喜甜,知知给他做膳食,从不放糖,用完只觉得从下到上都暖和起来。 他脑海中紧绷的弦此刻松弛下来,凤眸凝视着她,在那一瞬间,竟有些莫名的嫉妒。 他嫉妒那人可以同她一样拥有前世的记忆,而他却不能。 关于前世,他想要了解,却不敢问出口。 他低下头,用力抱住她,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要将她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 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