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渐渐失去焦点,脑中的风暴始起,卷来近日里的所有纷纷杂杂。 端酒送菜的婢子称青年为“公叔府中庶子”,那是他的官职,已经病故的公叔痤可以算作青年的老师。 在卫国,他以公孙为氏;出了卫国,他便以国为氏。 此刻在士子楼人声鼎沸的热闹里走神的素袍男子,正是魏国大梁一门徒小吏卫鞅。 这位年轻时就喜刑名法术之学的男子,自老师病逝后,便越发郁郁不得志了。 对魏国,卫鞅还是抱有那么一丝期待的——如果魏惠王真能破格录用他的话。 若从近来越发艰难的待遇来看,这一丝希望或许早就化作云烟了。 卫鞅不免想起恩师临终前在床榻上对他的劝告:赶紧逃离魏国。 起因在于公叔痤病危时魏惠王前来探望,他在病榻上向魏王举荐卫鞅,坦言自己去后,魏王国事皆可听任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中庶子。 “王既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1]” 出于为国考虑,公叔痤对魏惠王说了这句话。 出于师徒间的情谊,他又转头告知了卫鞅。 倚案神游的青年不禁嗤笑。 他那会是怎么满不在乎地回答老师的呢——“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2]” 而后公叔痤故去,卫鞅一直安然无事至今。 青年唇上的嘲弄渐深。 他倒是希望自己干脆被魏王一刀了结,那样至少证明在王的眼里,他卫鞅绝非无能无为之辈。 再待下去意义不大,等到上将军庞涓回来,一切又会麻烦得多。 看来是时候弃魏而去了。只是不知天下之大,何处才能让自己一展所学…… 卫鞅的眼中晃进一片青色,想必他的酒就快到了。 赵酒雄强,淳厚凛冽。粗陶罐泥封的邯郸酒,更是由寒山寒泉酿造,其蛮烈的肃杀之气,能激人热血。 如醉如痴,最宜今朝。 婢子穿过对弈棋局,不料意外发生。 酒摔棋乱。 卫鞅看到婢子在对弈人的暴怒指责中,被人拉到身后护住。 ——那是个偷穿了族兄衣装的小姑娘。 ——他的美酒没了,但换遇见一个有意思的人,不亏。 …… 秦昭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以后她再听信桑冉的鬼话,就让她被罚去先生那再多学一门“外语”。 从没见过要乔装打扮的“赌钱”,她被哄骗着穿了身男装长袍; 也没见过这么风趣高雅的“赌场”,士子楼里只看见对弈饮酒聊天,哪有风雅之士在这鼓弄铜臭? 桑冉说的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