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微滞,沉默半晌,却是轻笑了一下:“可我的路,从始至终,只有一条。若不留下,我也只一辈子是裴昀裴四郎,嫁人生子与我何干?至于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左右不过是这一条命,我裴家满门忠烈,又有哪个是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这番话说得谢岑哑口无言,他收起折扇,手腕轻转,敲了敲脑壳,无奈笑道: “罢罢罢,全当是我枉作小人,多此一问。” 裴昀由衷道:“不,多谢你提点。” 这人虽措辞戏谑,但此番的的确确是在为她着想,她并非不识好歹,这句道谢乃是出自真心。 谢岑不置可否,只道:“如今韩相已诛,裴家去罪,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要做的事情很多,千头万绪,但有一件事,我必须立即去办,刻不容缓。” “何事?” 裴昀一字一顿沉声道, “将裴家人一一接回来。” 无论是生,还是死。 ...... 大内,慈元殿 春桃压抑着眉宇间的喜悦,向程素宜禀报道: “娘娘,官家来了。” “当真?” 程素宜脸上刹那间染上欣喜之色,不顾礼数,急急来到门边张望,果然见到那玉色襕衫,一身清贵的年轻相公,跨过殿门庭院,缓缓向她走来。 亦如当年新婚燕尔之时,她在东宫渡过的每一个夜晚。 此时回首,竟是恍如隔世。 这才是她真正的夫君,这才是她等了许久盼了许久思了许久念了许久的夫君,容不得这世上任何人乔装假冒。 直至人进得门内,程素宜才恍然惊梦,她刚欲上前相迎,却猝然顿住了脚步,压下心中万般悲喜交集,她缓缓福身,一丝不苟的行礼道: “臣妾见过官家。” 当年的太子,如今已成了九五至尊的帝王,而当年的太子妃,也已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一切物是人非。 可唯独赵韧唇边那抹温文尔雅的笑容,似乎从来未变。 “皇后免礼。”他淡笑道,“朕还不曾用过晚膳,劳烦皇后相陪了。” “臣妾自当奉陪。” 程素宜随即着宫婢内侍传晚膳,她素知赵韧喜好,他口味清淡雅致,不爱铺张奢华,而今暮春时节,时令菜蔬又爽口,便拣那煿金熬玉粥、山家三脆、玉带羹、山海兜上了几道。赵韧见了,虽未开口多言,眉目却是极为舒展。 饭毕,宫婢内侍退了下去,二人相对品茗。 程素宜手端茶盏,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从头到尾只落在赵韧脸上。此举失礼至极,可她却全然不顾,只仿佛看一眼,便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