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昀一惊:“已到了这般地步?” 她料想他旧疾顽固,却未料到如此严峻。 “本来有我在旁,虽不能令他长命百岁,但也会尽可能叫他活得长久一些,可他自己偏偏是个不惜命的。”救必应痛心疾首道,“擅动情爱,心绪大乱,破了功禁,致使内力反噬,而后又三番两次受伤,将体内阴阳平衡彻底打乱了。” 裴昀听罢心中百味杂陈,久久没有言语。 自相遇初时,到如今不过一年有余,他的身子越来越糟糕。他为谁动情动念,又为谁喜怒悲欢?这个答案,世间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如今,他还可有救?”她低声问道。 “之前池姑娘所搜罗的仙草一直在我手里保管,加之这些年断断续续所得,迄今为止,那九大仙草已有其六,只差金银石斛、千年赤灵芝与一品金珠这三样。未得全部仙草,便不能一举祛除他体内顽疾,不过若再多一样,七种仙草在手,我可冒险一试,或许能将他体内毒素暂时压制。但无论如何,还是要等他身体恢复过来才能用药。” 救必应微微一叹,“眼下他寒毒反噬,热毒复发,外伤未愈,高烧不退,我已尽力而为,能否熬过今夜,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 夜深如墨,风凉似水。天幕沉沉,无星无月,房中唯有一灯如豆,昏昏暗暗,静谧无声。 裴昀推门而入之时,穿堂风过,将窗子顶开,刹那间帷幔垂纱飞舞,烛火灯光摇曳,衬得床上那浅浅起伏的身影愈发颤抖了起来。 她连忙回手掩上门扉,又将窗扇紧闭。 而后她走到床畔,掀开床幔,缓缓坐了下来。 昏暗灯光映照在颜玉央的面庞,他双目紧闭,半昏半睡,因服了药,发了汗,故而苍白面色难得浮起半分薄红,使得肤色近乎通透,如胭脂美玉,又如掌心霜雪,泠泠易逝,好似一旦握紧,便碎了。 鬓发湿漉贴在他的颈间,泛着潮气的中衣微敞,露出胸前伤处包扎的层层白布,散发着浓郁药气。他眉峰深颦,呼吸剧烈起伏,似乎昏迷中也极为难捱,极不安稳。 雪岭二佛、杜衡之流都不知去了何处,如今诺大个庭院一片寂静如死,仆从婢女半个影子也不见。 这人向来前呼后拥,派头十足,可真正衣食起居却又从不允近身,如今病成这个模样,连个跟前伺候的人都没有。 裴昀定定望了床上人半晌,身手拉过锦被盖在他身上,起身出了门。 待打了温水回返后,她再次回到床边,用布巾浸了水,擦拭着他脸上颈间半冷半热的汗。她没做过照顾人的活计,只能尽量手下力道放得轻缓,可他不知为何,偏偏一味扭头躲闪。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