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了。 蛇窟位于爻寨以南的密林中,那是一片窟连窟,洞连洞迷宫一般的所在,遍布各种各样的毒蛇机关,洞窟最深处种植着的数十种水西爻寨最珍贵的奇花异草,金银石斛亦在其列。 他在第三重石窟中石壁上不起眼之处,发现有人刻下了一段话:“为子求药擅闯禁地,身中蛇毒时日无多,更闻窟内圣草不可离南疆水土之噩耗,心知此行必定功败垂成,悔不该当初因爱生恨迁怒央儿,如今为时已晚。若吾儿幸能长大成人,他日来此求药见于此书,当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冤冤相报,不如恕己恕人,切莫重蹈覆辙,切莫切莫!” 在那阴森可怖的洞窟中,他对着那几行冰冷又温柔的刻字,枯坐到天明。 原来这世上,也曾有人对他生过三分挂念,也曾有人在临死之前对他放心不下,人生长路,黑暗无垠,在他懵懂无知的过往,也曾得到过片刻温暖与怜惜,他的娘亲终究还是在乎他的。 他那遍布伤痕腐朽而麻木的心上,有一道陈年旧疤,缓缓愈合,再也消失不见。 “她叫我恕己恕人,你说这世上是否真有在天之灵,有冥冥注定?” 他轻声一笑,不管她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兀自说道: “我和颜泰临今生父子的缘分早就尽了,亦或者这缘分从不曾存在,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奢求罢了。他只不过把我当一条狗,一条好用狗,最后当狗不听话时,便连看家护院也不配了,只能做弃子。我守着燕京,为那万分无一他回心转意的可能,连自己都觉得可怜又可笑。” “但你杀了他,你结束了我的可怜与可笑,亦摧毁了我最后的希望和奢求。” “阿英,你可知我有多恨你吗?不仅恨你杀我父亡我国,毁了我最后容身之处,更你无情狠心,将我弃如敝履,出剑之时,你可曾有半分犹豫,半分顾忌,半分想过此后与我不死不休再没回旋余地吗?” “然而我越发恨你,便越发懂得,当初在燕京在世子府,你是何等的恨我。你说得对,我父害你全家,侵你国土,你杀我父我弟,灭我社稷宗庙,一报还一报,若不能同归于尽,理应恩怨两清,死生不复再相见。” “可我不甘心,英英,我不甘心从此与你恩怨两清,死生不复再相见,倘若没有了恨,你我之间还有何牵绊?” “事已至此,或许我该听从石壁上的遗言,恕人恕己,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样多的话,仿佛要将这一生的话都说尽了,裴昀明明一个字也听不懂,却莫名其妙已是泪流满面。 “你要离开我了吗?”她转头望向他,就算被泪水糊透眼眸,仍是固执的望向他,一抽一抽的问道。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