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的旨意。” “此事说来微不足道,可到底关乎皇室血脉,任何事都非同小可。你只需做到心端眼正、行事谨慎就好,别教人捉住了把柄。” 段崇说:“人言不足恤,这可是沈相所效法的箴言。” “臭小子,你跟本相能比么?本相孤寡老人一个,何足以惧?”沈鸿儒深笑,看了傅成璧一眼,“你与小郡主为夫妻,便是有家室的人。她家中兄长如今当上西三郡的大管家,虽不在京任职,可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京城有多少眼睛盯着傅家,盯着你段崇?难不成日后惹了事,还要小郡主为你头疼么?” 段崇对沈鸿儒向来尊敬,听他一番谆谆教诲,挺直肩背,点头称“是”。 从前段崇江湖出身,无牵无挂,行事多恣意,常常不按规章制度来。很多言行与沈鸿儒能够容忍的相悖。 之前沈鸿儒提点他,段崇常常不以为意,如今有了牵肠挂肚的东西,倒是比之前听话了。沈鸿儒瞧着两人,一时谈不上好坏。 “罢了罢了。”沈鸿儒说,“教小郡主看去,还以为本相是个向来严厉,爱训斥人的。” “严师,良友也。”傅成璧文然举杯,笑容柔婉。 因傅成璧自小不养在京,于包括沈鸿儒在内的外人而言,最先注意到的并非是她己身,而是加诸冠上的身份——武安侯和姜阳的女儿,皇帝的外甥女,傅谨之唯一的亲妹妹。 在沈鸿儒这里唯一一点特别的是,她是段崇的心上人。可无论如何,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傅成璧。 如今见她貌态娇俏可爱,行止端庄有礼,却实在无法将在六扇门整理案宗撰写公案的女郎官联系到一起。 关于长公主的卷宗,由她经手呈交到刑部,沈鸿儒也曾细览过。若非旁人提醒,他定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个闺阁小姐能做出来的文章。 段崇这个江湖滚出来的烂性子,对上性子一味温软的女人,他嫌麻烦;性子刚烈些的,与他更可能成为冤家对头。傅成璧却能与他磨得来,性情定然极好。 膳后,三人在一旁花厅用茶消食。 段崇与沈鸿儒是师友,可偏偏段崇讷于言,傅成璧却锦言绣口,沈鸿儒与她谈起书画、案宗以及在西三郡的趣事,傅成璧道来女儿之见,有时也让他觉得新奇。 沈鸿儒没甚么亲近之人在侧,府上也只有一两房妾室伺候他起居,碰上傅成璧,第一次感受到天伦叙乐是为何物。 沈鸿儒想事想得入神,半晌,才叹道:“若吾妻还在,或许本相也能有个像你这般的女儿了。”说起这话时,他眼中隐有波光,但很快就恢复了清明温和。 他说:“对了,郡主和寄愁成婚,本相还缺一份贺礼未补。” 他招手唤了爱妾来低语几句,不一会儿,夫人就捧了一只锦盒,盈盈拜到傅成璧和段崇面前。 沈鸿儒温声说:“小郡主打开看喜不喜欢。” 傅成璧一时好奇起来,依言打开,见着里头的物件,脸上腾地一下红起来。沈鸿儒见她害羞,笑容愈发深,连常年的病色都消减了不少。 段崇瞧她羞赧万分,侧了侧身往锦盒里打量,见是一个销金嵌玉的项圈,下头还挂着枚长命锁,看形制大小就是给小孩儿用的。 段崇比傅成璧还要撑不住脸,耳尖儿蔓上颜色。他咳了几声,才说:“先生这礼送早了。” “不早。”沈鸿儒笑了几声,“等你当上父亲,就知孩子比春天里的小尖笋儿冒得都快。” 段崇实在耐不住,见外头天色渐晚,牵着傅成璧与他道辞。 沈鸿儒见他对孩子并不热衷,想到是小夫妻还没过了甜蜜劲儿,索性未再提及,起身要将他们送到府外。 “天寒,就不必多送了。”段崇说。 沈鸿儒道:“还有几句话,先生想对你说。” 傅成璧听言,则点了下头,对段崇道:“那我在府外等你。” 段崇为她系好披风的结带,看着奴才将她相送出府,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才收回了目光。 沈鸿儒见状,不禁摇头笑道:“你这回应当满足了罢?” 段崇意外坦诚地回答:“学生已别无他求。” “好好珍惜。你是好福气的人。”沈鸿儒抬头望向铅灰的天,貌似失魂落魄,“寄愁,你知不知道当初本相为甚么愿意举荐你入朝为官?” “武安侯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