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堇暄出征的那几月,她身子每况愈下,见他回返后受困逆境,便病得更加厉害,一连几位医者来瞧,都言说她恐怕是活不过桃李之年。 这些事,她一件都未和安堇暄提起。 和亲车仗北上,愈加苦寒,她新病旧疾一起发作,药石罔效,心知自己已油尽灯枯。 明知不会再见。 可为什么还是频频回了首呢。 周遭人皆是刀俎,她生而为棋,孑然弗伦,无奈间任人摆布,如今用自己一灯如豆的生命换他自由,勉强可算是秤平斗满。 可到头来偏偏没成全自己。 一身嫁衣,她终究没能为心爱的人穿。 安堇暄把人抱起来,锃亮的铠甲淹没在嫁衣的红色中,那是他亲手挥刀让她流的鲜血。 再也擦不干净。 他如困兽一般发出哀鸣,手中不肯放人,厉声逼问跪在一边的婢女,问涟之可曾留下什么话。那丫鬟在他身前哆嗦半晌,想起一句,说是郡主昨晚借月南望至夜半才肯歇下,她给放下车帘时听见人在厢内犹自低喃了一句。 “我生时未能尽欢,死时知他平安自在,却也无憾。” ☆、优游 日光逐渐陷落云中,长街上的灯笼一盏一盏亮起来,为沧州城外缓缓走近的一人一马照亮了来路。 马上人氅衣翻飞,肩头落了枯叶,大袖中携了暖风。 城门还没关,见来人往里去,守城的小将上前拦马要盘问。那人伸手将披风一堆,露出一双狭长微挑的眸。 小将立刻抱拳躬身:“顾二爷!” 他们都是安家军,马背上这位是和他们家三公子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自然认得。 现在三公子是城主了,二爷倒还是二爷,仍是端着那副招桃花的长相,举手投足间率性依旧。 小将又抬头细看,忍不住抿了抿嘴。 怎么二爷眸中多了些倦气。 “顾二爷自昭都来?”小将问,偏头朝顾靖远身后望。 顾靖远端坐马上,知他在看自己是否带了兵马,冷哼一声道:“不必寻,就我自己。要打早打来了,还用等这三年?还是说你当我是一声不吭背弃兄弟的人?” “我、我就是看看天色,这不是又暗了点儿。”小将有些窘,“二爷是找城主还是寻客栈投宿?”精明的兵紧紧握住钢枪。就是顾二爷要投店,他也得去禀告城主。这主儿三年都未曾来过,如今人到了,必然有事,至于什么事,他问不出,也不敢问。 马上人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直接省了他的力气,“你且去通报,我找堇暄。” 小将忙拱手,回身招呼同僚过来伺候,快步跑着进城去了。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