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蒋荣生简单道说:“枪伤。” “很久以前受的伤。开枪的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现在已经不在了。” 蒋荣生说着,墨蓝色的眼睛闪了闪,“他是受伤的情况下开的枪,我有机会反应,侧身了一下,子弹擦着右边飞过去了。” 当时枪口直直对准的是左边,心脏处。 如果当时反应慢那么稍微零点零一秒钟,子弹就会击穿人的身体,心脏爆破,射穿后背,留下一个碗那么大的伤口,瞬间失血过多,残脏器和血迹会飞得到处都是。 蒋家人四个子弟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货色。蒋荣生排行第三,所以也有人叫他蒋三。 蒋大,就是在美国疗养院那个,曾经是上面的一番人物,行事颇有其父封建大家长之风,以血液里流淌着蒋家的基因为荣,一切都是蝼蚁,包括染指了蒋家血液的蒋三。 他见蒋荣生的第一面,就指着骂婊子养的蓝眼睛杂种,应该被狗吃了,凭什么顶着个蓝眼睛进蒋家,有辱门楣。 在后来,蒋大的一只眼睛瞎了,很惨,连眼球都没了。 大家都说是报应,谁让他嘴巴这么恶毒。 蒋四是个女孩儿,也是不在了,死在公海上。 说不清楚是失足落水还是被人害得,海那么大,又没监控,谁说得清楚。 蒋四生前性子没那么张扬,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儿,皮肤白,大眼睛,个子高挑,喜欢戴漂亮又夸张的耳环。 蒋四从小名门长大,明眸善睐,端庄明媚,气场又足够强大,把那些个奢华的首饰驾驭得很好,整个人闪耀精致,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锦衣玉食出身的大小姐。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安然无害的大小姐,手里却曾经涉过无数的非法产业,玉器走-私/艺术品拍卖洗-钱/娱乐圈药物控制/全有她的份儿。 蒋荣生花了两三年的时间才料理清楚这些盘根错杂的产业。 蒋二就简单得多,脾气急躁,胸无城府,是个喝了二两酒就冲动上头敢拿刀无差别捅/人的社会败类。 这么一个最简单,被蒋家其他三个人都无视的人,却是最恐怖的人。 因为他没有脑子,不计较后果,不按常理出牌。 聪明人反而会被这种丧失理智的疯子伤害到。 蒋荣生唯一受过的一次伤,就是来自于蒋二的手笔。 子弹冲破枪口,擦过皮肤,留下一片灼烧的痕迹。 蒋荣生简单地说了一说。 这是很少见的。 狮子从来不会轻易地翻开肚皮,老虎从来不会轻易地低下头颅,丛林游戏当中的王者似乎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就算受了伤,可是因为过于强大,磅礴,令人畏惧,丛林里的其他动物都看不见他的伤口。王也不屑于展露。 只是,只是。 颜湘的眼皮垂下来,眸色变得有些灰茫茫的,眼睛没有从那道伤口处移开过。 他抬起手,隔着睡袍,轻轻地抚摸着那道伤口。 眼睛满是哀伤和茫然,唇侧抿起来,脸色微微苍白着,鼻子偶尔轻轻抽动。 跟平时只有傻乎乎地笑,或者温和,畏惧地顺从,都不一样。 仿佛剥除了瓷器外面灰色的泥土,露出了真挚的本身。 蒋荣生心头微动,墨蓝色的眸渐深。 “很疼吧。”颜湘说。 “做手术打了麻醉的。” “那肯定还是很疼。” “让我抱会。” 颜湘不再挣扎了,转过去,后背抵在蒋荣生的背上,很顺从的低下头,让蒋荣生抱着他。 房间里面很安静,只有蒋荣生手指翻过一页又一页书本的声音。 那声音脆脆的,又稀薄,像冬天里小孩子很喜欢玩的,拿一块薄薄的冰片,掰碎发出的声音。 碎掉的冰渣掉在膝盖上,折射着太阳的光芒,闪耀着眼睛。 小孩子用手挡着太阳的光线,眯着眼睛,非常非常开心地笑了起来,漂亮的墨蓝色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很快地,又是下一声脆响。 整个大地笼盖着白茫茫的雪。 刚刚下过的雪干净又清新,有一股好闻的味道。 小孩子坐在栏杆上,掰了很久很久的薄冰片,然后笑了起来,那种温暖又安静的时光,至今想起来都觉得幸福。 那个小孩子就是小时候的蒋荣生。 他一个人的时候,很喜欢玩类似的游戏,听类似的声音。还很喜欢那场干净,纯粹,安静,温柔的雪。 时间可以变得很安静。 就像现在一样。 雪对俄罗斯民族的人或许有特殊的意义。可是初雪一年只有一次,这就意味着幸福的机会,好像也是一年只有一次。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