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不曾询问过一句阿奇这个证人。 谢今澜带着阿奇出来时,面色难看至极。 就迟了一步。 若在平王之前他便将人带来,饶是楚帝,也无法将此事轻易揭过。 但他晚来一步,便已经落了下乘,若他纠缠不放, 惹恼楚帝不说,还会让平王警惕。 平王来的这般快, 想来和那于绉脱不开关系。 既如此,云玳眼下的处境,十分不妙。 天色渐暗,天窗上唯一的亮光逐渐消失,牢中点燃火把,昏黄的烛火映照着斑驳的墙面,墙上黑漆漆的块状似有脱落之意。 那是无数人飞溅而出的鲜血,经年后风干出来的模样。 云玳蜷缩在狭窄的床榻上,耳边是犯人的吵闹嘶吼,那人似乎正在上刑,破碎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对于百姓而言,最可怕的地方便是这四四方方的监牢,多少人进来便再也出不去了。 云玳环抱住自己,不敢闭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地面上的烛影。 直到两名狱卒打扮的人走过,有片刻,挡住了那微末的影子,也是在那片刻,云玳听见他们说: “牢头儿这两天心情不好,你管着点自己的嘴巴,别往上撞。” 另一人不满,“我哪知道他家姑娘去了,要早知道我疯了吗,去触他霉头,谁不知道他护他女儿护的跟什么似的。” “反正你最近小心点。” “我倒是可以小心点,就是这些人啊,恐怕要遭难咯。”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云玳清楚的听见,他们手上的钥匙打开的正是她的牢房。 “云玳,牢头儿要亲自审你,跟我们走吧。” 眼下这二人与那索命的黑白无常有何区别,谢今澜的嘱咐尤在耳畔。 世间多的是严刑拷打,屈打成招之事,她该怎么办…… 两人过来掀开被褥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算得上粗鲁。 这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狱卒与人犯。 云玳躲过狱卒的手,自己起身,“别碰我,我自己走。” 她恼怒的模样令狱卒嗤笑一声,懒散的扬着调子,笑她,“装成这样给谁看呢?就你这间牢房,不知关过多少大人物,来了这儿,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能被关进来的,要么身有嫌疑,要么便是犯了律法。 可无论是哪一样,在牢中,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借口整治收拾一个人。 云玳表面瞧着不在意,可她到底是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恐惧如藤蔓贯穿到四肢百骸,她的每一步好似都走的十分艰难。 审问的地方就在牢中,那里摆满了刑具,花样繁多,铁锈斑斑。 被他们称作牢头儿的人正坐在火炉旁,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往外冒,他闭着双目,像是压根不惧那灼热的火光。 “头儿,人带来了。” 方才在云玳面前耀武扬威之人,见了牢头儿孙嬴,也得毕恭毕敬。 孙嬴瞧着四十来岁,面颊消瘦,眼皮底下微微泛青,他虽在闭目养神,可垂放在身前的手,却一直攥着腰间的荷包。直至听见动静后,才睁眼看向云玳。 “你的幕后主使是谁?” 白日还在问她黄金从何而来,眼下便成了她的幕后主使是谁。 这二者间的区别便是,查案与定罪。 果真如谢今澜所言,牢中冤魂无数,他们最擅长的便是屈打成招。 她倒是想喊冤,可若是喊一喊便能将她放了,也不至于在那墙面上留下如此多的斑驳血渍。 她得自救。 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刑具,随便一样用在她身上,她都承受不住。 孙嬴起身朝着她走来,路过放置刑具的桌台时,看都未曾看一眼,便精准的拿起桌上的鞭子,目不斜视的走到她面前。 他对这里很熟悉,熟悉到每一个刑具的摆放位置都倒背如流。 孙嬴一辈子审过不少人,手上鲜血无数,他低头看向云玳的神情和看一个将死之人没什么区别。 他对着狱卒使了个眼神,下一瞬,一张认罪书便放到了云玳跟前。 “要么供出你的幕后主使,要么签字画押。” 云玳闻着从孙嬴身上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味道,颤声道:“金子是楚世子给我的……” 孙嬴眼神一凝,松垮干瘪的皮肤在烛火下显得异常可怖,“还敢攀诬楚世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猛地扬起鞭子,鞭上的倒刺密密麻麻,如同弯曲的梳齿,落到肌肤上能活生生刮下皮肉。 眼瞧着那鞭子要落下,周遭突然生变! 云玳嘤咛一声,双手在白皙的脖颈上抓挠着。 像是身子爬满跳蚤,她神情痛苦急切的抓着,就连手臂与后背都没有放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