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冷着张脸一时未言,有心等外头的人都退远了些。待得抬眸瞧瞧各扇窗户,见窗纸那边都不见人影了,她才走向正屋一侧的矮柜。 和婧也不说话,低着头,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落在绣鞋上一滴洇出一个圆。 何氏在矮柜前站了好一会儿,心下几经挣扎。 她也不喜郭氏,但总觉和婧是无辜的。这近一年里她自问对和婧无愧,只是许多时候,她也拿不准自己这当庶母的该怎么对府里的嫡长女好。 这是和婧头一回闹出大乱子来。 何氏心里想想王爷的态度又想想正妃,终于狠下心,拉开抽屉拿出戒尺往柜面上一拍:“跪下!” 和婧很久没被打过手心了,眼看何氏这阵势不是说笑,直吓得连哭闹也忘了。 何氏鼓足了气,拿着戒尺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她面前,捉起她的小手往旁一拽,自己坐下身,“啪”地一板子就落下去了。 “越大越没规矩!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何氏斥道。 和婧吓蒙了,静了一瞬才感觉到疼,“哇”地一声哭狠了。 “哭什么哭!”何氏又一板子打下去,“那是你母妃你知道吗?你皇爷爷下旨赐婚、你父王明媒正娶进府的王妃,和你生母一样的地位!轮得到你冲她喊?” 话音一落又落了一板,和婧哭得撕心裂肺,却是边往后缩边强硬道:“她不是、她不是我母妃!她占了我娘的院子,还抢我娘的称呼!她不是我母妃!” “你……你这孩子!”何侧妃气结,紧咬着牙又连打了三板子下去,“不听话!走,跟我去向王妃赔不是……” “我不去!”和婧竟一下子挣得比戒尺往下落的时候还厉害,“我不去!她不是我母妃!我没错!” “你……”何氏手里地戒尺又举起来,落下时目光一扫和婧已青紫痕交叠地手心上,猛地收了两分力,但仍是落了下去。 “啊”地一声叫后,和婧已哭得嗓音有点哑了。 何氏浅蹙着眉头放下戒尺,叹了口气:“这道理你现在不懂,过几年你就明白了,现在你只记着,何母妃不会害你。” 和婧抹了把眼泪,偷眼望着她,欲言又止。 何氏又说:“正妃,无论你认不认,她都是你的嫡母——这不是随心的事,这是从古到今的规矩,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知道规矩是不能违的。你不能去惹她不高兴,还要对她尊敬、孝顺。” 和婧就连“欲言”也没有了,只觉得心里好难受。 其实她一直也知道何母妃对她挺好的、对她照顾得特别细,可她还是不喜欢。 她觉得何母妃好像什么都怕,怕她摔了怕她碰了,怕她因为生母的事情被父王讨厌——何母妃总是说她病了然后把她藏在房里,她去问奶娘为什么,奶娘给她的就是这个答案。 可是她觉得父王一点也不讨厌她呀!母妃刚离开的那时,还是父王抱着她哄了她好几次,说那是他们大人间的事情,跟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还有好多天,父王走到哪里就把她带到哪里呢! 和婧闷闷地想着,半晌后应了声“哦”,觑一觑何氏的神色,终于不得不应一句:“我不会了……” 何氏稍笑了笑,房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些。而后她唤了人,应声进来侍奉的婢子半句不该有的话都没有,全做不知方才生了什么变故,侧妃说让拿药就给拿药、侧妃说哄大小姐睡觉就哄大小姐睡觉。 里头恢复了母女亲密的模样,贴在窗下静听地人便躬着身避远了些,而后直起腰来。 赵成瑞向何氏身边的掌事宦官唐武拱了拱手:“得了,唐哥哥,多谢您行这方便。我就回去复命去了,改天请您去喝酒,咱便宜坊走着!今儿这事还得劳您费点儿心,甭给侧妃添堵不是?” 唐武堆着笑地先应了句“我就好这口儿焖炉出来的”,又拱手说:“您让王妃放心。她遣你过来听着,也是为后院的和睦着想,咱心里有数,不必让侧妃知道的事,没那个必要画蛇添足!” 赵成瑞就打这西院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