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行至宇文修和平隽面前,欠了欠身,道:“方才摄政王与首辅大人,还有其他人的话,本宫虽在内殿,也大略都听见了,本宫的确出身低微,若非先帝垂怜,断不会有今日,本宫也有自知之明,本宫不配做一国太后,母仪天下,所以,本宫方才已经想好了,将皇上记到先皇后娘娘膝下,本宫只做太妃即可,如此皇上既是长又是嫡,就真正是众望所归,再无人能诟病他的出身,并因此横生事端了,未知摄政王与首辅大人意下如何?” 一席话,说得宇文修与平隽都对她刮目相看起来,他们固然能镇压住贤妃及其娘家人,不让他们生事,可总归会费一番功夫,且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们能镇压住一张嘴百张嘴,却镇压不住一万张嘴千万张嘴,如今简沫这样主动一退让,贤妃及其娘家纵想利用舆论生事,也不可能了。 平隽便也欠了欠身,道:“娘娘高风亮节,臣感佩于心,只是如此一来,就要委屈娘娘了。” 简沫微微摇了摇头:“本宫不觉得委屈,只要大邺江山稳固,百姓能安居乐业,本宫一点也不委屈,先皇后娘娘那样的高义,那样的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是先帝和文武百官都称赞过,百姓们也崇敬有加的,她的儿子继承了大邺的江山,应当够十全十美了罢,贤妹妹?” 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做太后,翀儿才几个月大,她一心只想养大了他,待他大了后,再筹谋他们母子的未来也不迟,最好届时能禅位……可若做了太后,在如今后宫没有皇后的情况下,母仪天下的便是她,旁的不说,至少四时八节,外命妇们入宫朝贺她就得升宝座,一来太浪费时间,而她什么都不想管,二来万一被人认出了她来,再横生枝节,于她和翀儿都将极为不利,她断断不敢冒那个险。 所以她可以从容的退让,可以毫不犹豫的说自己不委屈,她的煎熬,她的所求,还有她那些痛彻心扉的感悟,又岂是贤妃能明白的,等贤妃终于得到了自己以为最好的一切,没准儿也会很快跟她一样,麻木不仁,悔不当初。 贤妃被问得一脸的无言以对。 万万没想到,淑妃会有这样的神来一笔,也太奸猾狡诈了,反正先皇后娘娘早不在了,她身为新帝的亲娘,就算名义上是太妃,谁又敢真拿她当区区一个太后?必然会让她无太后之名,却有太后之实的,可她的儿子,却成了嫡长子,大道正统,谁也诟病不了他,谁也不能公然的反叛他了,——她以往怎么就会觉得淑妃根本不足为惧,从来没真正将她视作对手过的,如今可好,打鹰不成,反被鹰啄了眼! 更重要的是,她的父兄空有显赫的爵位,却一直没进入朝廷的中枢,这会儿自然是进不了宫的,她孤军作战,哪有胜算,还是忍一时之气,待以后再从长计议罢,宇文翀就算当了皇上,才几个月大的孩子,一个不注意便夭折了的,之后的局势会如何,谁也不能未卜先知,不是吗?所以,她有什么可生气的,等她的儿子坐上了那个位子,她再慢慢的清算,慢慢儿的与违逆他们母子的人,新账老账一块儿算便是! 贤妃于是说道:“姐姐这个主意再好不过,妹妹没什么可说的了。” 其时天已快要亮了,宇文修便与简沫道:“先帝的丧仪即刻就得操办起来,但至少今日,是不必太妃娘娘和皇上费心的,万事自有本王与首辅大人,所以太妃娘娘且带着皇上回去歇息罢,众位太妃太嫔也是一样,纵心里再伤心哀痛,也请安静的待在各自宫里,等钦天监择了日子后,再去中正殿送先帝最后一程。” 简沫少不得应了,又谢了宇文修和平隽并在场列位臣工,才被簇拥着,回了自己宫里去,其他妃嫔待她走了,也陆陆续续起身,悄无声息的各自回了各自的宫室去。 至于她们回去后,会说什么想什么,又会不会真为明贞帝的忽然驾崩而伤心哀痛,就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了。 天亮以后,盛京城内已好些人家都约莫知道昨夜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便不知道的,也自宇文修一跃成为了摄政王,平隽在一跃成为了内阁首辅两件事上,猜到了大概,一时都是三缄其口,平时一件鸡毛蒜皮大的事,且要议论个三五七日的,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反倒谁也不敢议论一个字了。 与此同时,大行皇帝的丧仪也开始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筹备了起来。 盛京城的太阳照常升起,天却已不是昨日那个天。 简浔与宇文倩一直强撑至四更天,实在撑不住,只得和衣胡乱的倒下,眯了一会儿,至于平氏,则早在交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