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帝撑着额头,轻声一笑,“既如此,后日迎接使团的宫宴,还请两位准时赴会。来早了,可没东西吃。” 兄弟俩互觑一眼,讪讪应是。 杯酒抿恩仇,这两件事,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地揭了过去。 只是回去官驿后,兄弟俩瞧见弟弟的模样,心生愧疚,这口怨气便再次提上心头。偏巧这时候,外头来了名访客,一身白狐裘,将自己裹得跟头熊似的。 正是这次游说他兄弟三人提前入京的潞王,戚临川。 “本王......咳咳......可以......可以助两位一臂之力,帮令弟报一箭之仇......只要在宫宴上动点手脚......咳咳咳!咳咳咳!” 风一吹,唾沫星子横飞,跟下雨似的。人也晃晃悠悠要倒,身子板比姑娘还弱。 两个赫连:...... 齐齐抹脸把脸,道:“你还是先助一助你自己吧。” * 武英侯府。 南面闺房里,四面门窗紧闭,光线昏暗。 帘帐萎地,零星散落着细碎瓷片。青碧色茶水蜿蜒其上,泅出不规则水渍。打翻的熏炉里散出淡淡柳岚香,同茶香混成一股难言的气味。 王若伏倒在床榻前,脸埋在枕头上呜呜啜泣,浑身狼狈,全然不见半点贵女矜娇的模样。 “姑、姑娘,您多少吃点吧。出嫁前若是饿坏了身子,可如何使得?”侍画颤着手,哆哆嗦嗦捧上食盘。 “出嫁?”王若脑袋动了动,微微侧过一只眼,便瞧见门口挂着醺红喜服。 料子的剪裁和花纹刺绣俱是一等一的品质,光是瞧着,便可想象出穿在身上该是如何明艳动人。 可她偏偏,只能看,不能穿! 整整一天,她打发人跑遍帝京,甚至连京郊那些不入流的裁缝店都进去了,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肯给她做喜服。 她气不过,硬着头皮去到潞王府,想求未来夫婿帮忙。谁知,她这个准王妃在大堂干等一下午,连戚临川的影子都没瞧见,末了竟是被府上的几个侍妾给硬生生挤兑走的。 就连昔日总在她跟前巴结奉承自己的小姐妹们,听闻自己得罪顾慈后,都避她如毒蛇猛兽。 什么世道! 火气涌上心头,王若一把推开食盘,踉踉跄跄起身,眼底攀满网状血丝,比喜服还红,“剪子呢剪子呢剪子呢!” 见妆奁旁边有一把,她二话不说便冲过去抓住,朝喜服飞奔去。 “姑娘,使不得啊!姑娘,使不得!”侍画惊叫着,慌忙抱住她的腰,“外头的禁军还在,您若是将这喜服毁了,岂不又要挨巴掌?” 这话宛如一句定身法,直接将王若怔在原地,细细颤抖了会儿,便一动不动。 她转头瞧眼门外,窗纸上映出的两抹背影挺拔如他们手中的长|枪,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颊边火辣辣的刺痛感再次被唤醒,她由不得抬手“嘶”了一声,想起那日在金绣坊,戚北落和奚鹤卿对顾家两姐妹的维护,心头的委屈便比昨日更浓一层,顺着枯黄的脸颊簌簌滑落。 论出身,论才学,论相貌,她哪一点比不上那姓顾的两姐妹?凭什么她们就能嫁得风风光光,而自己却要嫁给个半截身子都已经入土的病秧子,且还没有一套像样的喜服? 她的手紧紧攥成拳,淡青色血脉如小蛇,蜿蜒爬满手背。昨儿出门前才刚染好的尖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仿佛不知道。 骨头“咯咯”摩擦声入耳,侍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