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但到底没有靠近。 李澈对于人的心理拿捏得很准。 金陵血案未远,成化天子亲自点名李澈督办后续案件,李澈早在金陵时就查出这些案子背后的隐秘,这时倒也不急,他先列了个一二三四五,轮到办案的时候却不像在金陵时那样雷厉风行,甚至显得有些拖拉,只是比起刑部一贯的拖拉行径,他竟然还算是快的。 刑部到这会儿,连万安的案子都没审干净呢。 李澈有时候也想,怪不得皇帝喜欢西厂,毕竟不管西厂的案子是真是假,头天把人抓进去,第二天口供一交案子结完,至多也不会拖到第三天,从傻子的角度看过去,可不就是厉害了。 汪直那边上钩得十分轻易。 西厂本身只对皇帝一人负责,并无实际品级,汪直能让公卿避让,最主要的是西厂的职权范围太大,汪直本人报复心强且极会罗织罪名,要说品级,其实只能算是临时衙门,故而不说正三品的刑部右侍郎,就算是个员外郎,见到汪直的时候也是不必要行礼的。 大朝会一下,群臣出了宫门,走在前头的人纷纷避让至两侧,为后面的汪直让开道路。 李澈浑然不觉似的,大步从汪直的身侧经过,看也不曾看他一眼。 有被报复了一整个圈子的项忠在前,汪直这几年几乎从没遇到过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了,他恶狠狠地看着李澈的背影,一时间群臣噤声。 当日晚间就有锦衣卫踹门。 锦衣卫说来也苦,锦衣卫成立之处是个独立衙门,名声不下东厂,后来东厂扩大,不好全用太监,只好调遣锦衣卫充任,后来西厂有样学样,也要来一批锦衣卫,偏偏上司是太监,最喜欢叫他们这些全乎人去跑腿。 李澈把手里的笔放下,见李凝一脸紧张之色,不由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道:“好好看家,我过几天就回来。” 领头的锦衣卫冷笑一声,原本想嘲讽几句,见到小小一个女童紧紧握着拳头的样子,不知怎地心头一软,抿紧了唇没有出声。 李澈又道:“我跟你们去,却也不想在牢里受罪,今夜怕要下雨,可能也会打雷,几位容我换身棉袄。” 领头的锦衣卫摆了摆手,由得他去。 李澈进去了,但李凝知道,他这么说并不是为了一件棉袄,而是提醒她。 说到底李澈是打算碰瓷,没打算被人折腾。 李凝握紧拳头,一时又见那个领头的锦衣卫看着自己,便问他道:“你看我做什么?” 领头的锦衣卫顿了顿,说道:“你爹怕是回不来了,进了西厂的案子,最少也是满门获罪,你知道什么是官妓?” 李凝眨了眨眼睛,忽然凶狠地说道:“不会的!” 那锦衣卫笑了一声,说道:“等你想开了,我就赎你家去,报我的名字就行,我叫冯紫英。” 这时李澈披了棉衣出来,说道:“不必了,到不了那样的地步。” 冯紫英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个做大人的不晓事,还瞒她做甚?我又不好女童,等她入了贱籍,我赎她出去也会把她养大一点,你倒不乐意了。” 李澈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先看看我和汪直谁活得长吧。” 冯紫英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那些硬骨头的清官,他不再多说,从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袋子糖块来,递给李凝。 李凝一巴掌打掉袋子,冷冷地朝着他看。 冯紫英收回手,长叹一声,仍旧拿了李澈往外走。 西厂的办事效率很快。 李澈刚进西厂一只脚,就有人来领他去上刑,天都还没黑,李澈已经挨了一顿鞭子。 鞭子是轻的,李澈看到离自己不远的一个牢房里才叫惨,十根铁签扎进手指头里,烧得通红的铁棍子直往身上烙,盐水一浇,惨叫声几下就没了。 李澈眼睛都不眨一下,等见到铁签也要朝自己手上使,这才开口道:“我是刑部侍郎官,天子最近盯着我手头上的案子,也许明天就会问起我,我要是不成人形,汪直大可推个干净,你们就不一定了吧?” 负责上刑的锦衣卫看了他一眼,说道:“进了西厂还敢这么说话的,你是第一个,明日你的案子就会摆上皇爷的桌头,等皇爷玉玺一盖,你就由我们处置了。” 他指了指隔壁的牢房。 李澈笑了,说道:“我听闻锦衣卫都是官家子弟,有大好前程,你又何必拿自己和我赌呢?汪直以往拿的官员,可有上了三品的?他存心发疯,抓了我来自己却不露面,便是留了条后路。” 锦衣卫手上的铁签微微碰撞,发出轻轻的声响,似在思索。 就在这时,一道响雷劈在外间。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