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长,短短千来字,慕天光却看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连殷渺渺回来都没注意到。反而是她等了片刻,率先开了口:“你师父的信?” “嗯。”他回过神,苦涩一笑,“师尊有命,令我赴伽蓝寺斩断情缘。” 殷渺渺毫不意外,轻轻应了声,没说话。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自从他们知道结局以后,类似的场景总是不停上演。慕天光平静地垂下头,再一次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师尊的信,良久,说道:“十年,好吗?” 她牵牵嘴角,温柔而悲凉地笑了:“好。” 慕天光便回了一封短信,除去例行的问候之外,只有一句话——“十年之内,当赴伽蓝之约”。 信一装进竹筒,气氛顿时松弛下来,好若封印进竹筒的不是信笺,而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凶兽。 殷渺渺挑了个容易的话题:“接下来去哪儿?” “听你的。”他说。 她便道:“那我们去趟秋洲吧,去拜访一下松少庄主,我有事想问他,而且芳洲很美,我们可以多待一会儿。” 慕天光颔首:“好。”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定了。 三日后,殷渺渺处理完了琐事,向孤桐辞行。 他审视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缓缓道:“他选了他的路,你还有你的,不要在外流连太久,宗门需要你。” “不会太久,十年而已。” 北粱洲。 养魂木林千年一日,杏未红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日夜转瞬交替,时间久了,她都懒得去记忆。反正尘世无所留恋,几天、几月、几年皆无意义。 她专心地练着她的剑。 因为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练的剑,也就永远不会怀疑自己练的是对是错,她触摸到了门径之后,进阶的速度一日千里。 “他”对此亦深表讶异,暗自想道:“真是个怪胎。” 但这个怪胎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便只字不提,冷眼看着她身为鬼修却修着道家的心法,练着不是剑的剑。 而杏未红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进阶了。 这不能怪她,修士的进阶和肉身紧密相关,丹田里是切实存在的。可鬼修是魂魄,身躯也没有,凝气成液,沉于丹田的事儿压根不可能发生。 鬼修的进阶,是和魂体的凝实度挂钩的。最低阶的鬼卒无形无状,触摸不到世间的绝大部分东西,就好像是一股气体,但是下一进阶的鬼兵却可以碰到客观存在的物什,完成由“虚”转向“实”的变化。 杏未红察觉到变化,是因为某一天她试着去摸停在枝头的一只鸟时,感觉到自己的一根手指脱离了养魂木,切切实实地摸到了灵鸟柔滑的羽毛。 她吃了一惊,只道是自己的身体被养魂木滋润得更凝实了,全然不曾想过,原来她已经再度拥有了相当于人修筑基的修为。 “他”认为可以开始教她第二剑了。 第一剑是把自己当做蚍蜉,而第二剑,变成了小草。蚍蜉撼树,不过一击之力,绝非长久之计,人面对的困难无数,所以要像被压在巨石下的小草一样顽强,不屈不挠,拼尽全力干翻对手。 和上一重一样,第二剑的气势同样有个扭曲的名字:“视如草芥”。原义分明是极端的轻视,可在这里,偏偏是十足十的褒义。 杏未红不懂修炼,却因为在松之秋身边耳濡目染,识文断字不成问题,不禁奇道:“这么厉害的剑法,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字?” “为什么不可以?别人觉得卑贱的,我就是觉得珍惜,别人看不起的,我偏要奉若上宾。”他淡漠的口吻中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你走的也不是寻常路,我奉劝你一句,少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做,坚持自己就行了,管他们屁事。” 杏未红皱起了秀眉。她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