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他写完信笺,正欲寄出,门扉被叩响了。 “哪位?”他吹干墨迹,起身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慕天光。 叶舟怔了怔,有些不确定要以什么态度对待:“慕……道友?” “叶道友。”他的视线越过叶舟,落到书案上的信封,“你欲寄信回东洲?” 叶舟摸不准他的来意,但维护门派的尊严,不屑否认:“是。” 慕天光言简意赅:“你不便寄信,拿上它,跟我来。” 叶舟迟疑了一下,照做。 慕天光带他拐进了三心城新开的一家酒楼。雅间里,一个样貌秀气的青年等着他们,一见便问:“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他要寄信。”慕天光坐下,“我担心会被半路截下。” “哦,叶舟是吧,我是乔平,和素微是朋友。”乔平做自我介绍,顺带解释一下情况,“现在魔修肯定关注着三心城的情况,我们已经有好几封信被拆阅过了。如果你是想说萧丽华的事,其实不必特地送信过去——我们会和她说的。” 叶舟微不可见地皱眉:“这是我们门派的事。” 呃,也对。乔平梗了一下,心塞地想起他们现在分属两个门派,不可能再做一家人了。 现在的他们,是归元门的慕天光,冲霄宗的殷渺渺。 这事儿有点虐,乔平难受极了,一屁股坐下,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好吧,你把信封好,最好弄个非本人即刻焚毁的禁制,等会儿一块儿送出去。” 叶舟注意到他说的“一块儿”。 乔平解释说:“今天的事,我们肯定不会赖,已经写信给素微说明原委了。” 看他们主动承担起责任,叶舟面色微霁。 “你是炼丹师吧。”乔平说着,掏出了几张古丹方递过去,诚恳道,“萧丽华我就不说她了,谁家没个不着调的人,今天的事,我们替她陪个不是。如今两派交好,实在不必为了这么一个人坏了交情。” 叶舟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今日的事,说大了是门派矛盾,为了维护门派的尊严和荣誉,必然不能善了,然而归元门和冲霄宗近年来走得颇近,还有交流活动,闹僵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因此不如大事化小,当做个人矛盾。 同门之间尚有可能结仇,何况不同门派的修士,免不了有些恩怨。于修士而言,杀人,被杀,皆是常事,大浪淘沙,能活下来的才有攀登高峰的资格。要是个个出了事都要门派出面讨个公道,还修什么道? 况且,萧丽华毕竟没把他怎么样,归元门已经赔罪,再纠缠不休,便是冲霄宗得理不饶人了。叶舟转瞬间想明了关窍,思忖片时,推回了丹方,冷淡道:“她对首席师姐出言不逊,理当赔罪。” 乔平直言不讳:“叶道友,萧丽华秉性傲气,又有个化神曾祖,绝不可能道歉,尤其是素微。说句不好听的话,形势比人强,论地位,素微的首席和化神的血脉或许相差无几,但是,长阳道君能为萧丽华做的,肯定比你们冲霄宗的化神老祖为首席做的多得多。” “既然如此。”叶舟看向慕天光,道出了下半句话,“就请你们归元门的首席弟子,向师姐赔罪吧。” 乔平顿住,随即恍然,不愧是某人调教出来的后辈,原来挖了坑在这里等着呢。 “如何?”叶舟问。 慕天光不作答,静默地端坐着,烛光渡在他俊美的面孔上,肌肤如冰似玉,烟灰色的眼瞳似是镶嵌的琉璃,全然失了真。 “我们归元门不设首席,还是以门派的名义说吧。”乔平暗暗叹气,自来熟地拍了拍叶舟的肩膀,“不说了,走,我带你寄信。” 连拉带拽地把人拉走了。 叶舟跟出去,拧眉问:“他不肯?” “是这样的。”乔平斟酌了下,隐晦道,“我小师叔其实没所谓,但对你师姐来说未必。你想想,一个男人为另一个女人,向从前的爱侣赔罪,是不是有点怪怪的?” 叶舟一怔,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那一夜在云光城,她独坐河边寂寥的模样,隐约有感:昔年的爱人容貌如故,情却不在,物是人非,见了还不如不见。遂微微颔首:“是我孟浪了。” 乔平松了口气,语气热络了些:“素微派你来北洲,大概也有传递魔修消息的意思,最近魔洲的情况不太对,无常山和蚀骨山闹翻了……” 叶舟心里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