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用《金羽明凰录》修复暗伤,重登道途。称心却不行。 真不公平。凤霖攥着拳头,称心比他聪明,人情世故一点就通,很多他不懂的地方,在他看来简单至极。而且从来不曾笑话过他,殷渺渺的指点只是个方向,具体怎么做,分寸怎么拿捏,全是称心手把手教他。 他曾经看不起他,觉得他卑贱,后来一天天看着、处着,终于承认,凡人与修士一样都是人,修士强在力量,论心性,依旧逃不出人性的范围。 称心比他能忍,比他机变,比他懂人心。但他能重获生路,他却要死了。 或许……他并不是比人高贵,只是比别人幸运。凤霖闭了闭眼睛,意识到曾经的自己是何等的愚蠢和傲慢。 “凤君?”东方未白,称心已经起了,门扉吱呀打开,露出他温和的面孔,“这个时候过来,又和主人置气了?” 凤霖摇了摇头:“我来看看你。” “这会儿想起我来了。”称心好笑,“我还以为你要过两天才记起我呢。” 凤霖微窘,他回来三、四天,就没想到来探望他。 称心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好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么,你心里眼里都是主人,和她腻够了才能看见旁人呢。” 凤霖沉默了会儿,问道:“听说你身体不好。” “没有的事。”称心拿了扫帚,清理着院前的落花,“我很好。” 凤霖道:“你说谎。” “没有。”他抬起眼皮,漆黑的双眸清如明溪,“我是快要死了。” 凤霖涩然:“那还说没有。” “凤君呀,人活着,有几个人能不死?”称心微微笑,“寿终正寝,可是大多数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就算说‘有事’,那也是‘好事’。” “没有办法了吗?她、她或许有办法。” 称心将落花扫进沟渠,摇摇头:“主人早就买了延寿丹给我,若不然坚持不到今天,足够了。” 凤霖一时说不出话来。痛苦弥漫上心头,不像是听闻长姊死时的撕心裂肺,缓慢而持久,像是一刀一刀割着肉,细细密密,绵绵不绝。 称心见他如此,好气又好笑,还有许多道不出的滋味:“凤君……好了,我这不是还没死么,进来吧。我泡茶给你喝。” 他请凤霖进去,端了茶具出来,慢条斯理地煮起茶来。 凤霖盘膝坐在蒲团上,千言万语哽在喉头,不知从何说起。反观称心,神色自若,主动开口问:“这次下山,可有什么收获?” 瞧,她比称心还不如,至少称心关心他。凤霖抿了抿唇,说道:“世家大族……不公。” 称心的唇角弯出一丝弧度。 几个月前,执法堂突然接到匿名举报,说了一个十分离奇的故事:不久前,悬壶院的飞针真人外出采药,路遇一个资质不错的女童,爱才心起,想为门派收个弟子。那女童自然高兴万分,但说家中母亲重病,希望能宽限几月,陪母亲走完最后的时间。 飞针真人问名了病情,予了她一粒丹药和一块令牌,说自己有事在身,不能带她一起去,要她安顿好母亲后拿着令牌去冲霄宗报道。 谁知道,这番好意成了女孩的催命符。她是一个修真家族的奴仆,母亲重病痊愈的消息传了出去,主家便说她偷了丹药。女童辩解,拿出了飞针真人的令牌。 然后……她就死了。主家的一位小姐和她年岁相当,顶替了她的名字,带着令牌入了门派。无人起疑,无人发现,直到这封信的出现。 殷渺渺知晓后,让凤霖乔装打扮,随执法堂的弟子去查明真相。 故事是真的。他们遇见了那个母亲的冤魂,她在女儿死去的第二天,就被主人家灌了毒药,一命呜呼。她们本是主家的财产,生死不由己身,无人认为不合理,无人替她们申诉冤情。 “主人向来不喜欢世家大族。”称心斟了热茶给凤霖,说道,“每个显赫的家族,脚下都是尸骨。” 凤霖似有所觉:“她故意让我去的,我们镜洲……也是这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