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事务缠身,看殷渺渺没有别的吩咐,不再逗留,很快告辞。 殷渺渺没有挽留,只是在离开的时候瞥见他的背影,忽然发现,曾经意气风发的卢氏家族的族长步履沉重,竟然露出了些许老态。 他老了。 而她青春犹在,心亦不复当年。 真奇怪,谢小莹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如今已从青涩蜕变成了成熟,正是最好的韶光。而她却不然,仿佛是个白发老妪,失去了所有的活力。 当年……当年多么好啊。 青春年少,有闲心去邂逅,有热情去爱。 “莲生,我是不是老的比其他人都要快?”她好奇地问。 她的器灵说:“不是你老得快,是你背负得太多了。” 门派的兴衰,道魔的争端,乃至整个十四洲的安危,全都压在了她的肩膀上。阁揆至高无上的地位与权柄下,是沉甸甸的责任。 承担了那么多,谁还有闲情逸致去谈情情爱爱呢? 殷渺渺苦笑了声,以手支颐:“我有点累了,可现在远不是停下来的时候。过两天等伤好一点,得去趟秋洲。” “你是血肉之躯,却比我还像个亡灵。”莲生走到她身后,似有若无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她懒洋洋地说:“我能怎么办呢,事情总要有人做。” 唯一能坑的是顾秋水,这会儿还在镜洲忙来忙去,拂羽算半个,被她丢在门派压阵了,其他的人,谁能指望得上? 莲生撇着唇角,似笑非笑:“这话哄哄旁人也就罢了,骗我有什么意思?好像我还活着似的,一句谎话好过没有。” 她稀奇:“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那为什么不把叶舟叫回来?”莲生才不怕她,直言不讳,“你好歹也尽心栽培过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叫回来干什么,他爱回来就回来,不爱回来就在外头待着。”她闭着双目,语气淡漠。 莲生抿起了唇角,轻轻撞了她一下,没有实体的透明灵体像是一阵清风,推了推她的肩头,娇媚而亲昵:“我还道你不生气,听这话我就知道,你肯定生气了。” “我气什么?” “叫人滚,人真的滚了,谁不气?”他轻轻笑,媚骨天成,“你当年也拿这事气过我,自己忘了?” 殷渺渺还真记不得了。 莲生悠悠道:“人啊,都是这样的,要他千依百顺,又要他识情识趣。不需要的时候,最好一个眼神就懂得离开,没有半句废话,需要的时候,不管怎么骂都不会走,还要好声好气地抚慰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殷渺渺:“……” “懂眼色到这份上,多半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可又要嫌弃我们‘不干净’,一身风尘气。”莲生眼波斜横,笑中带着揶揄,“然而,要是真的‘干净’,某些人又要嫌弃……” “好了啊。”她瞪着他,“老编排我。” 莲生不避视线,反问:“不成?” 殷渺渺当然不会真的和他置气,举起罗扇,轻轻拍了拍他:“恃美行凶。” “我这是忠言逆耳。”他道,“除了我,谁还真心实意地同你说这些话?” 这话触动了殷渺渺的心事,她不由叹息:“也是,我只有你和小凤凰了。” “听听,都是什么话!”她的器灵却分毫不领情,心如水晶嘴如刀,“谁也不能天长地久,可一代新人换旧人,还怕没人陪着?”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