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她都有个无法释怀的心结:昔年砺锋真君本想收她为徒,但却在知晓她是女子后反悔,斥责女人不该习剑。虽然她后来拜入了翠石峰,也知道并非每个剑修都对女子有偏见,可心中郁气难平。 她刻苦修炼,绝不比磨剑峰任意一个弟子差。她吃得了苦,受得了痛,使出浑身解数,就想证明男人做得到的事,她也可以。 但女尊世界的存在,犹如当头一棒,把她直接敲蒙了。 有记忆的那些年,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她想学武,母亲便道:“学成文武艺,报予帝王家。我原想你读书,做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可你既然爱舞刀弄枪,也随你。边境不稳,将来定有我儿建功立业之时。” 多么理所当然,不必费任何唇舌证明什么,既然她是个女孩,就可以这么做。 也曾试着问起过对于男人的看法。 长辈和姊妹们都说,男人呢,纤瘦有纤瘦的美,威武有威武的气势,看她喜欢哪一种了。不过,甭管是什么样的,他们的本分就是待在后宅,生儿育女。 寒杉又问,假如他们想和女人一样学武上战场呢? 大家异口同声:“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她:“北国的燕将军呢。” “那样的,哪里像个男人?以后定是没有女人敢娶。”姊妹们信誓旦旦。 寒杉那时还有记忆,险些笑场。 后来忘了这些事,倒是慢慢融入了那个世界。这是她有生以来最为快活的日子,如鱼得水,无须时时刻刻提点自己不能表现得像个女人。 不管是用赞赏的语气说什么“女修能把剑练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还是用鄙夷的语气说“女人学剑成不了气候”,通通远离了她。 她恢复了女儿家的穿着。在家时,与姊妹们一道穿长裙,挽发髻,出门时,再换上干脆利落的武装,一样是女子专有的,处处贴合身体的曲线,不像她在修真界买的男装,细微处多少有些不合适。 此时此刻,寒杉不由茫然:幻境里的她和真实的她,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受到了不同的评价。这些评价于她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 穿上女装的她,和身着男装的她,都是同一个的话,为什么她还要穿男人的衣服呢?就算穿了男装,她也还是个女子。 “这么多年来,我是不是都在做无用功?”下意识的,她将疑问传递了出去,期望能在“他”那里得到答案。 这时身在塔内,他没有被封印,回答了她的问题:“并非如此,你付出的努力,都已经得到回报。只是你当明白,人不该拘泥于世人的看法,于修士而言,明心见性,忠于自我,方为大道。” “明心见性,忠于自我……”她怔怔出神。 “勤勉、坚韧、刻苦,乃汝之品性,不会因男身女身而改变。”他点拨着她,“会变的是世人,时而爱丰腴,时而爱细腰,何必管他。” 寒杉浑身一震。 是了,这个世界,人们认为男子才能学剑,那个地方,却以女子习武为风尚。外界的评价与标准并不统一,有时甚至截然相反。她想证明自己不输于男子,为何不曾想过在幻境里做一个绣花点茶的大家公子呢? 追根究底,因为她想学的是剑,不是男人。 这是“自我”,是“本性”。 世人是否认可,重要吗?别人的标准,是别人的,以别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岂不是舍本逐末? 她为什么要“像个男人一样”,才算是成功? 她的目标是成为剑修,那么,“像剑修一样”就可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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