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错了。”她斩钉截铁。 “赖皮。”他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是觉得可惜。” 她没有作声。 必须承认,叶舟始终如一的体贴,不离不弃的陪伴,和偶然为之的恼人,已经开始令她感到愉快。 这就好像夏日浇在冰山上的酥酪,冬日的锅里熬着鸡汤,春天花开了,花瓶里便插着芳香四溢的花枝,等到了秋季,又是果盘里堆着的苹果橘子。 一年又一年,四季轮替,物质丰足。 这是一种很舒服、很轻松、很安心的状态。 她渐渐习惯了他在身边,习惯了有事要他去做,身体熟悉了他的气味,熟悉了他的温度,熟悉了他在枕畔的日日夜夜。 难能可贵的是,他同时还在成长,在改变。假如她只是站在阁揆的立场,定然会大加褒奖他的进步。而如今即便是作为伴侣,亦很难再挑剔什么。 犹如一盅梨汤,温火慢炖,炖出了甜味。 但她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也就意味着尝过最甜的糖,甜到三百年后的今天想起来,舌尖依旧弥漫着那股沁人的甜蜜。 若是相比,太不公平。 毕竟不是他不好,只是味蕾的阈值被提高了,才尝不出梨汤的清甜。 她确实可惜。然而,并非可惜他不好,而是可惜自己体会不到。 云潋又道:“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我知道。”殷渺渺笑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差了一点,我反而能从容些,享受些。他是很好的。” 她已经接受了现实,那就是不可能如爱慕天光一般,去爱叶舟。那样的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诞生在意料之外,消弭在遗憾之中。 既不是人人都有的,她想再来一次,未免太贪心。 ——也未必还有同样的勇气。 弄清楚了这一点,反而坦然起来。 她对他不能付出同等的爱意,却可在其他地方弥补。纵不能等价而估,也算是她的诚意。 以情换情,可遇而不可求;以诚换诚,亦算不负初心。 “师妹明白,我就放心了。”云潋微笑道。 殷渺渺双手托着腮,苦笑说:“叶舟简单,别人未必。怪不得有人说风月债难偿,越好看的男人,要起债来越厉害。” 云潋:“……谁说过这句话?” “我。” 他又笑了。 一个时辰后,叶舟回来,办妥了她交代的事。 方法说来也简单,兔子是食草动物,甚是喜爱草料。他调配的药丸是初级版本的丹药,比直接吃草更有价值,于是乎骗了几只兔子,又帮一只被咬伤的兔子清理了伤口,顺利得到了它们的友谊。 在再三表明他们不吃兔肉后,兔族小心翼翼地迎接了这几位客人。 兔子洞有大有小,小的就是寻常的洞穴,大的却能住进一头老虎,是有了修为的兔妖所住。 它们的族长是只胖胖的灰兔,趴着就有半人高,细声细气地询问着叶舟如何调配止血降热的草药,还请他们吃萝卜。 殷渺渺很满意兔子洞的环境,清理得很干净,铺着草料,比外面安静又暖和,很适合过夜。 她就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灰兔的后宫团们聊天,问它们喜欢吃什么,最讨厌的妖兽又是哪一族,等等。 兔子们防备他们搞偷袭,却不会警惕这些无意义的问题,七嘴八舌地答了。 大致总结一下,即是:兔子们理论上爱吃草和水果,但其实每只兔的口味都不一样,有特别坏的兔子喜欢吃幼崽。大家最希望的事是没有冬天,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东西,以及,喜欢吃兔子的兽类通通死光光。 殷渺渺问它们,既然兔子总是受欺负,假如有机会变强,它们会不会试试? 兔子们表示,变强?为什么要变强?这是什么思路?跑不就好了吗?不然多挖几个洞不要被抓到。 只有个别兔子希望能跑得快一点,最好别人都抓不住就好了。 殷渺渺笑了。 兔子和人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理念,人族希望变强,爬到食物链的顶端,兔子却安于现状,顺从自己已有的位置。 翌日,睡了一个好觉的殷渺渺恢复了精神,准备去稍微危险一丢丢的地方——水牛一族的聚居地。 牛嘛,说危险确实危险,但它们是食草动物,比虎狼蛇要友好多了。 在评价过陌生人的武力值后,水牛们心很大地无视了他们三人。任由他们在附近歇了一晚,但拒绝与其交流,并且声称——“人类狡猾,不要和他们说话。” 殷渺渺觉得挺稀奇,笑道:“在这里,大家看到的好像都不是个体,而是族群。” 叶舟道:“大概是因为同一种族的妖兽,习性都差不多?” 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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