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几乎要站起来,牙齿已经咬得很紧,却被那枪抵著,不能动弹。 “是的,所以预计淹没的时间会早一些,我很担心,如果您不肯配合,时间上可能来不及。”管家甚至还拿出那支怀表来看了看,接著说,“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乙醚的麻醉效果,依他的体格,大概只会昏迷两小时左右,那条下水道里面有足够他爬来爬去的空间,但是他不可能从任意出口离开,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水慢慢涌进来,一波一波,渐渐充满整个空间,然後在绝望中溺毙。” 秦月朗放在雪白台面上的手指抖了一下,管家不露声色地继续说:“三十分锺就可以永远解脱,可是被淹死在下水道中,真的不是一个体面的死法,也许很久以後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尸体,泡得发白发胀,看不清本来面目,噢,真可怜。” “够了!”秦月朗深深吸了口气,攥紧的拳慢慢舒展开,他直视镜中管家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剧本是什麽,我认了。”说完,他慢慢脱下手上的订婚戒指,放在旁边,心中有种歉疚也有种解脱──那个天真的女孩子,无论这是意外还是天意或者仅仅是天遂人愿,他终究不能娶她,终究,她不是那个注定要他赔上一生去等去爱的人。 管家仔细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然後说:“右手第一个抽屉,请打开。”里面是精致的云纹素笺,还有白瓷瓶的墨水和白羽毛笔,被仔细包裹著的铂金笔头丝毫没有锈迹,秦月朗把它们拿出来,然後说:“需要我写遗书?” “是,情场绝望,触景思人,便在母亲的卧房里自尽,优雅,安静,充满忧伤,这不是非常符合您身份的麽?”管家淡灰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魔鬼。 秦月朗优雅地拿起笔,蘸了蘸墨水,想了想便写下去,却不是写遗书,而是一封给母亲的信。他从没有见过去世时还不到33岁的生母,只知道那是个比姐姐还要优雅美丽的女子,出身七大贵族之一的云家,皮肤白皙细致,如同最上等的瓷器,翡翠色的眼睛像是春天最清澈温柔的湖水。他跟她说成长中琐碎的事情,说他从未出口的爱,说他的恐惧和憧憬,说他的绝望与希冀,他写得很快,最後,他说:“妈妈,我已经准备好与您重会,可以原谅我这一生的荒唐与荒废,并且对我微笑麽?” 他写完的时候,雨恰巧微微停歇,有一丝天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照在他的眼睛里,那双让无数男人女人倾倒的眼睛流光溢彩,似悲似喜,层层叠叠的情感看不分明。他微低著头再次把那信检查一遍,蘸些墨水,签名,字迹潇洒又华丽,像是一生的写照。 “可以了。”秦月朗把信纸折起来,压在墨水瓶下,望著管家说,“如果是一杯酒,我比较希望是香槟。”管家为这从容的气度愣了一下,秦月朗悠然交叠双手,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来:“香槟会使我有种欢庆的错觉,你不觉得麽?” “我以为您喜欢的是红酒,您打开左手的柜子就可以拿到,非常抱歉。但酒是好酒,就请您忽略这小小的不完美吧。”管家低下头,若不是那冰冷的枪柄始终没有移开,会让人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抱歉。 “没问题。人生必须学会忍受残缺和不完美。”秦月朗耸肩,淡淡笑著拿出管家准备好的一切,上好的红酒,水晶高脚酒杯,还有一枚小小的胶囊。 酒已经打开,红色的液体缓缓地注入玻璃杯,小胶囊被投进酒杯,转眼便不见了。管家的神情仿佛很温柔,他说:“不会有任何痛苦,我保证,你倒下去以後,我会立刻打开那扇通向外面的闸门,他不会死。” 秦月朗端起那杯酒,像身处最高级的皇室宴会上那样,举杯,送到唇边,却又放下::“还有最後一个问题,你是谁的人,你为何要用这样的方式取我性命?” 管家微笑:“我为我的主人服务,至於这种方式……”他微调了一下拾音耳机,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上楼梯的脚步声,他眨眨眼睛说,“让波塞冬先生发现您的尸体,引起的调查必然会使海神殿的真相曝光,江扬的功绩会变成罪证,首相也不可能不被株连,你们和你们所依附的江家,会手拉手一起上天堂。人间属於我们,这不是很完美麽?” 秦月朗一震,他走上来的时候,只是认为这是卓澜针对秦家嫡系的又一次撕破脸的攻击,却没有想到,这背後竟有这样庞杂的阴谋。作为元帅的第一副官和江家亲近的人,他知道苏暮宇的存在和波塞冬的身份,可是眼前的这个人…… 管家的枪抵得更紧,笑容更胜:“请吧,天堂之旅已经开始。” 秦月朗再次端起酒杯,却忍不住追问:“波塞冬已经死了,难道你怀疑江扬或者苏朝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