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不回玉阙院吗?” 竹青跟着公子越往里走,越走越觉得不对。 将军府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连照明的灯笼都只有稀疏几盏,越往里走越荒凉,像是许久没人来过了,他还看到了梁上的蜘蛛网。 最后,两人走到了一个叫“蘅芜院”的地方。 廊下只挂了一盏灯笼,随风而动,欲灭未灭。 风吹过来,大热的天,竹青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突然想起以前有关将军府的一个故事,心想:难道这便是大将军前头夫人的院子? 想起关于这前头夫人的事迹,竹青也忍不住唏嘘:红颜薄命,再是多情有才,一旦故去,也抵不过活生生的人呐。 竹青在这有感而发,院子里却是颤巍巍走出来一个老媪,大约是上了年纪,满头的风霜,眼神也不好使,杵在那眯着眼睛看了沈朝玉老半天。 沈朝玉一动未动,对这人出奇的尊敬。 老媪皱纹舒展开来:“是大公子来了啊。” “嬷嬷。” 沈朝玉称呼了来人。 “欸,欸,公子长高了,也长大了…”嬷嬷一个劲地道,沈朝玉却对竹青道,“我进去一会,不必跟来。” “可公子您的伤…” 竹青话未完,就见公子脚步一转,进了院子不见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汴京城人人说公子君子风仪、进退有度,唯有他这个贴身小厮知道,公子其实挺有些…任性。 竹青为难时,那嬷嬷却是走到他跟前,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平日里都是你在伺候大公子?” “是。” 连公子都尊敬的嬷嬷,竹青自然不会怠慢。 那老嬷嬷又拉着他问了些公子平日吃什么穿什么过得如何的问题,一边问,一边擦眼泪,不住地道:“夫人啊,大公子如今长得很好,是汴京城内人人都夸赞的好儿郎,老奴都看到了,夫人您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听着这话,竹青突然有些鼻酸。 人人都道公子风光,可在竹青看来,有后娘就有后爹,虽说那后娘也不错,可公子却一直是孤零零的,否则也不会挨打了还来阿娘的院子… 在竹青唏嘘时,沈朝玉已经进了屋子。 屋内常年有人打扫,保持得还算干净,只是摆设有了一些年岁。 沈朝玉走到桌边,将一盏铜灯挑亮。 烛火跳了跳,将他手上交错的红痕照得吓人。 他却毫不在意,一边将手中折子挥灭,一边看着面前的屋子。 机杼,绣架,书柜… 一切还是那人生前的模样。 最后,沈朝玉来到窗边的长案前。 案上摆了一刀桃花笺。 笺纸已经发黄,一支细狼毫搁在笔架上,砚台内的墨水已经干了。 案旁还有个画架,架上夹了张画到一半的画,画中的少年郎玉冠白衣,一双唇紧紧抿了,一副不愿的模样。 沈朝玉的目光从那少年郎落到旁边的一行簪花小楷:“余已残年,唯愿小儿阿玉一世安康,欢愉永久。” 他的目光在那行字停留,过了会,落到柳下一团绯色的人影上。 说是一团,只因画画之人才起了笔,粗粗画出绯裙,和一对双丫髻,髻上一串珠花,其余的还未着笔。 沈朝玉看了会那人影,低头,拉开抽屉。 屉内是厚厚一叠宣纸,上面以同样的簪花小楷写着一页一页的诗。 汴京城人人皆知,镇国大将军过世的那任夫人出自清河崔氏,诗画一绝,可惜红颜薄命。 沈朝玉的目光掠过宣纸,诗集,黄田石刻,最后,落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珠串上。 那珠串跟画上那红影戴的一模一样,看得出来,当是小娘子带的,比成人戴的要小上许多,其上珍珠柔泽细腻,为上上品。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