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唯我独尊,而今除了日日进出商铺和掌柜们学习如何打理生意之外,还开始练起字来,到处搜罗名士字帖,修身养性。 谢九的重担则在重振谢家门楣上,素来不爱参加诗会花会的她,近日来频频出入朝中大臣的后院,游走其中,与妇人们四两拨千斤地打交道,自有她的一套章程。 可妇人们就算能给丈夫吹耳边风,谢家如今没个能顶事的男人,又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她们从旁瞧着,心中清明,知道帮不上什么忙,便绝口不提。若得了夫家的脸色,还要对谢家敬而远之。 就这么一日日地煎熬着,忽而有一日朝堂发生了一件大事。 晋王贪污河北治汛和江西流民赈灾两项巨款,被文官当场揭发,一条条线索和相关证人均被传唤至金銮殿上,圣人大怒。后晋王被单独传召至内殿,夜半仍可闻圣人雷霆怒火,殿前司执事领圣命夤夜入晋王府搜查,三日后兵部尚书诛灭九族,晋王被褫夺爵位。 一干宗亲与大臣联合制衡,方才化解其被贬为庶人的危机。 经此一役,晋王徐穹元气大伤。 京都热议了一阵后,有流言传出,昔日太子殿前失仪,时任太子太傅的谢融自戕谢罪,亦是为晋王所害。有朝臣为太子说话,请太子出宗人府,圣人沉默。 一时间朝堂风云迭起,储位之争呈焦灼势态。 而在谢府的千秋园里,看似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花农谢意,刚剪了一树桃花插入玉瓶中,着丫鬟送入明园,管家就送来一张拜帖,颤颤巍巍地交付到谢意手上。 谢意看着龙飞凤舞的“徐穹”二字,恍然一笑,将拜帖扔至刚起肥的泥地里。 管家自见识过面前这位大小姐的手段,无一日敢低视她,垂着脑袋,恭恭敬敬道:“送帖的人还说,他家主子手上有小姐想要的东西,可为谢府翻案。小姐若有心,可于今晚戌时至撷芳斋一叙。” 谢意这才正眼看向管家,思量半晌后道:“告诉那人,我一定准时赴约。” 管家离开后,一道身影从桃林里出来,至亭中沏了凉茶递给谢意,尔后才问:“小姐果真要去见晋王?” “一个被下令禁足的皇子尚且敢违抗圣命请我见面,我又有何惧?” 谢意喝完半盏茶,又递还至少年手上,想了想还是笑赞,“七禅,你做得不错,这次多亏了你搜集的消息。” “能为小姐分忧,是七禅的荣幸。” “只是我很好奇,你从哪里找到徐穹贪墨的证据?” 单薄的少年立于万花丛中,眉眼仍旧不卑不亢,坦然直视小姐,说道:“我幼年偷师的私塾恰好在晋王府管家私府隔壁,原先我并不知道那人就是晋王府的管家,但据我观察,他每月至少会有两次回到宅邸,夜间也常有车马声响。当时我尚且年幼,偷偷在私塾借月读书,不敢发出动静。直到小姐命七禅去调查晋王贪污的证据,我才在晋王府看到那个人,回想当初种种,顺藤摸瓜潜入管家的宅邸,这才发现他们的秘密罢了。” 晋王贪污的钱财亦经过七八手的倒转,最后从东城门运至京都,存放于管家府邸。每月十五自西城门出城一次,于京郊下放给豢养军队的兵部执事。 祝七禅区区手无寸铁的少年,以他之力能洞察如此先机已然不易,后面的全由暗卫完成。 虽然不知她究竟如何在谢融眼皮子底下壮大的这些暗卫,但他却感惊奇,这帮人不止无声无息,还都武艺超群。 需知晋王并不是酒囊饭袋,京郊豢养操练士兵的地方极其隐蔽,兵部执事乃是昔日和张靖雪一同晋升的武将,据张靖雪所说,那人善战,戒备心重,轻功卓绝,一般人根本没办法追踪他的足迹,然谢府的暗卫却可以做到,并且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不过再怎么样,若缺少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此事亦不能成。 面前这位小姐,只是在后院女人堆里走了一走,居然就可以让倾向太子一派的文官,于朝堂之上向如日中天的晋王责难,难道他就不怕证据是假的,此事乃是晋王做的局吗? 似察觉到祝秋宴的困惑,谢意微笑道:“凡人都有把柄,打蛇需得打七寸。那位文官看似亲近太子,实际左右逢源,接触晋王幕僚日久,却迟迟不得入门。此时若不站队,若太子起势,亦或晋王乘胜,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他所博的并非太子回朝,而是自己的前途罢了。” 少年心间涟漪动荡,惊起一地寒颤,既为小姐的绝智,亦为她的城府。 是他高估了自己吧?以为她让他调查晋王贪墨之事,即是在考验他的忠诚。可她要博的怎会是区区一个少年的忠诚?相比谢家的起势,他何足轻重? 那夜的种种应当只是七禅卑微的心田里滋生的一丝幻觉吧?当张靖雪以他作饵,逼她抉择,她那样痴缠挣扎的目光,应当只是他的幻觉吧?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