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还没好,白准先用竹筷子挟了片羊肉,跟酸萝卜片一起送进嘴里,酸味儿更衬出羊肉的味厚鲜美。 “我大哥没说什么吧?”霍震烨往锅里倒水,白准爱吃煮得烂一些的面条。 “没说什么。”白准又挟一筷子,“只说你小时候为了抚育院的一个女孩要死要活的。” “女孩”两个字,加了重音。 霍震烨心里抽口气,埋怨大哥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能在白准面前提起男女的事儿来呢。 他刚想哄白准两句,脸色微变:“可……可我梦里没有什么女孩,只有你啊?” 白准立时缄口。 但以霍震烨的聪明,两边关联就明白过来,他当然听侍候他的下人说起过他生病的事,光凭零散的支言片语,拼不出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孩。 “你敢!”白准一竹筷戳上羊肉,飞眼看他,他要是敢说一个字!就把他扔出去! “噗”一声,锅里的水扑出来,灭掉了煤球炉里烧的火,霍震烨一边扇黑烟一边把面条捞出来。 他咳嗽着把面递给白准,做了个请的手势。 心里默念,忍住,千万忍住,绝不能笑,绝不能得意。 两个纸仆“哗拉”一下把霍震烨架起来,推搡着他到门边去,霍震烨扭头大喊:“我什么也没说啊。” 简直太冤枉了! “你心里在说,你眼睛在说,你浑身都在说!”这人都快笑成朵喇叭花了。 “这你都看出来了。”霍震烨心头荡漾,还没荡两下,脚就被抬起来了,门也开了一条缝,他赶紧求饶“哎,哎,别扔别扔,我有红阳的消息了。” 纸仆停下动作,霍震烨又回到桌前,白准脸上晕色未褪,他愠怒道:“说。” “红阳躲在租界里。”霍震烨眼睛亮晶晶的,他跟大头见面,一是感谢他上次把自己送回家,二是问他一关道的事。 一关道在虹口广开道坛,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里可不吃香。 没别原因,因为除了日租界,别的洋人领事都有自己的信仰,他们信上帝,不信什么圣灵三才。 修教堂他们大开绿灯,开道坛,洋人领事怎么能肯。 一是租界里查得严,二是一关道原来的道众多数都怕洋人,一关道并未在租界里盛行。 白准眉心蹙起:“你找到他的?” 放出这么多只纸鸟,都没找到红阳,怎么霍震烨一出门,就找到他的行踪了。 “不是我,是大头。”为了这个他请大头连吃一个月的羊肉面。 大头也不是故意去查一关道的,他在租界当巡捕,连一关道的名声都没听说过。他只是在街面上巡逻,巡到一处屋宅,看见里面有许多五六岁的年纪的孩童。 这里既不是私塾学堂,又不是抚育院,哪儿来这么些孩子。 再一问,这些孩子大多是在这个月才被送到这里来的,一开始全是男孩,后来又有好多女孩。 街坊邻居们说偶尔也看见这些孩子在花园里站一站。 三人一组,他们穿一样的衣服,衣服上还绣上“天地人”三个字,大头不懂这些,只是把这古怪事告诉了霍震烨。 “霍公子,这家人养这么多小孩子干什么啊?”大头出巡捕的警觉心,虽然没事,但天天都会去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霍震m.bjzjNf.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