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在屋子里闷了太久,所以一旦能走动,顾云听就根本闲不住。 次日清晨,她用过早膳,便趁着叶临潇出门与唐夫偃等人见面的空当,去了一趟青萝居。 青萝居里一如当初那般清冷,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人们不愿意往这里来不再是因为顾月轻喜静,而是因为她们都怕了这顾二小姐的歹毒心肠,生怕自己靠近了也会遭殃。 钟玉在院子的角落里荡着秋千,手里捧着一枚李子,酸得眉眼都快挤到一块儿了,却还是不肯将剩下的一半丢掉。她看见顾云听,不禁愣了好一会儿,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表面上她还是顾月轻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理应与她家小姐同仇敌忾才是。可话又说回来,事实上她是老太太的人,顾老太太让她听小少爷的,而小少爷与这三小姐又一贯交好,如果假装出言不逊,她与三小姐又不熟,人家主子未必不会同她计较。 “二姐姐在做什么呢?”顾云听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勾勒了一抹笑意,问。 “啊?小姐正在练字……”钟玉一时没反应过来,讷讷地老实答了。 “……”顾云听抿唇,比了比口型,道,“去通传。” 钟玉这才反应过来,好在此处离书房也远,顾月轻看不见。 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故意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三小姐来了!” “顾云听,人家如今吃得饱穿得暖,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会来我这里?看错了吧。”屋子里少女的声音清冷了不少,语气里带着刺,嗤笑着说道。 顾云听扬了扬眉毛,不置可否,走到书房没掩上的窗棂边,颇为怜悯地打量了一圈屋子里的少女,笑道:“二姐姐别来无恙,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少女眉间有一圈青黑,显然是好些日子没睡过好觉了,人也清瘦了不少,容貌还清丽,但往昔眸中的神采和灵气似乎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苦熬里被消磨殆尽了。 这般模样,自然是过得不太好了。 顾月轻听出了她话语间的讽刺,冷笑了一声,道:“我今日落到这步田地,不全拜你所赐么?要你来假惺惺地到我面前演戏?” “误会了,我并不是来演戏的,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和……‘临哥哥’很快就会离开京城了。啊,对了,听说二姐姐近日都废寝忘食地琢磨着如何一鸣惊人,如何重振往日风光?这么说来应该是看不上你家妹夫了,也好,从此我便不必担心有人成天觊觎着我的枕边人了。” 顾云听一脸欠揍的神色,故意冷嘲热讽。 生活不易。 做人挺难的。 “你们要走?”顾月轻眉眼间有些慌乱,却勉强自己镇定下来,凉凉地笑道,“别做梦了,你嫁的可是个质子,质子离京,是要挑起两国战端的。顾云听,你以为自己是嫁了个什么惊为天人的金龟婿?不过是个命在旦夕的可怜虫罢了,我顾月轻怎么会稀罕这样的人?” “那二姐姐想嫁什么人?现如今,就连京城里的游夫走卒也瞧不上你啊。还是说二姐姐还想着……作为一个被皇子下了退婚书的人,还能嫁得了那些才子儒生,或是权贵家的公子、皇室的宗亲?就算你想倒贴,人家也不敢娶啊,要不然指不定哪天你疯起来,连人家的爹娘都给祸害了。” “你别光顾着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可二姐姐落魄至此都还没想着后悔呢,我又后悔什么?” 顾云听言笑自若,隔窗瞥了一眼桌案,又道,“还是说二姐姐是已经彻底放弃了做一个名门闺秀,想靠自己的才力去征服男人?这可不好,若是我长平伯府的门第里出了一个想去乐坊花楼做娼妓的女儿,那我是挺后悔的,竟与你这样的人沾亲带故,实在有失颜面。” “你!”顾月轻显然被戳到了痛脚,忿忿地掀了桌上的砚台,松烟墨顿时洇染在了那张画了一半山水的宣纸上。M.BjZJNf.cOM